外国爱情诗赏析《决不再》〔法国〕 魏尔伦

〔法国〕 魏尔伦

记忆啊记忆，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秋天使鸫鸟飞掠过沉郁的空气，

而太阳又向微黄的树林投掷

一缕单调的光辉，那儿北风正急。

我们单独在一起，在梦里走着，

她和我，我们的发和思绪在风中飘着。

蓦地，她把那动人的凝视转向了我：

“哪是你最美好的一天?”流金的声音响着，

她的声音温柔响亮，音色像天使般洁新。

一抹审慎的微笑回答了她的提问，

我吻了吻她白皙的手，虔诚地。

——啊，这最初的花朵，她们多么芳馨!

而这从可爱的嘴唇吐露的最初的

“是啊”，这嗫嚅的声音又是多么迷人!

(罗洛 译)

在记忆的漩涡深处，寻觅大片的痴情，精雕心与心的无语共鸣，细刻给梦里的相思，以致于浓为苦恋。魏尔伦的《决不再》无疑能颤动感情的灵魂。

魏尔伦一向以明朗与朦胧相结合取长，拒绝理性，反对雄辩，于是他的诸多诗作都有小的情节和大的含蓄相互渲染的风格定向，读过之后给人留有既有场景的实设又有感情的虚托，整首诗流动着实虚的交融美。

诗中细刻两个情节，既含叙事的风格又蕴抒情的格调。“我们单独在一起，在梦里走着，/她和我，我们的发和思绪在风中飘着。”“梦”成了许多被爱醺醉了的佳侣的故园。在梦里走，不难看出是诗人期待的幻境又是每次合目时的胜境;单独在一起，逃离大千的宣泻，暂且共享属于心的那份温馨孤独。她的长发和我的思绪共同飘着，极为精当的实虚璧合，飘逸的娇美只有疏柔的发丝能无误地描述，而她的长发又恰恰是我思绪飘着的契机。不难悟得丝丝长发是飘着缕缕思绪的绵情。这句无声的意象只是为下句有声的对白做一个铺设，旨在无声的倾诉烘托有声的情感。“蓦地，她把那动人的凝视转向了我：/'哪是你最美好的一天?’流金的声音响着。”爱镂刻着心的灵感，无疑而问，又是许多坠入爱河的痴男醉女的话题，最美好的一天，暗含着两颗迸出火花的心相撞击而燃起的灼情，这天的美好应该达到忘了自己之后的陶醉，无疑这天的结论是此时。然而诗人的实写却又不实，在下节的回答中，用了一个柔情的动作表诉了回答的真切。“一抹审慎的微笑回答了她的提问，/我吻了吻她白皙的手，虔诚地。”微笑冠以审慎，小心地写出了对爱的异常珍惜，连笑容都带上了小心的内涵，无以伦比的虔诚! 珍爱就是幸福，爱首先理谕的就是珍惜，倍加珍惜的情感才会永不衰败，就如一件艺术珍品一样，小心珍藏，一定存有久远。如此诗中所作的“回答”，是用动作替代语言，绝妙的细腻!吻她白皙的手，一吻诺千金，吻中表述的内涵胜过万语千言。无需回答，言以尽，其意却无穷。

诗人在情节的描述之后，用情感的深邃加以综合。“——啊，这最初的花朵，她们多么芳馨! /而这从可爱的嘴唇吐露的最初的/'是啊’，这嗫嚅的声音又是多么迷人!”花朵是美的代名词，芳馨是可爱的同义语，花朵在诗句中既有爱情的内涵又有娇美的象征，“是啊”是心灵向芳馨的回答。由此说来，整首诗在实写所表述的主题意境上是幸福中洋溢的愉悦，是甜蜜中饱蘸的欢欣。然而，此诗的中心恰恰投以相反的结论：那就是在实写情节之前，诗人冠以了意境上的虚写，使整首诗成了一种落差极强的苦苦相思，不是愉悦，而恰恰是惆怅。

诗的开头把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怨”现诸纸上。“记忆啊记忆，你想让我怎么样呢?”人生对记忆是无可奈何，无论你愿意与否，你将无从选择，想让我怎么样，把这无可奈何的内涵进一步推至顶峰，正是由于记忆在使人苦恋，才让“我”有如泣的相思。“秋天使鸫鸟飞过沉郁的空气，/而太阳又向微黄的树林投掷/一缕单调的光辉，那儿北风正急”，这些所有代表意象的物象所展示的都是凄冷荒凉。秋天沉郁的空气，微黄的树林，投掷的太阳，单调的光辉，正急的北风。一幅幅凄凉引发了记忆中的美好，在深彻的苦苦相思中再现一帧无以比及的梦幻。孤独岁月，梦幻相思，令其在记忆的底层打捞曾属于自己的美好，曾拥有过你微笑里荡满的真诚，曾拥有过你温柔里酿就的爱恋，曾拥有过你秀发里飘淌给我的思绪……，正因为都拥有过，才在你离去的日子，我拥有了你留给我的相思苦恋。诗人把伤感的无奈和温情的幸福反差极大地推给读者，让你去承受爱过之后的苦苦依恋，涩涩相思。

魏尔伦是法国象征派诗歌的主将，读他的诗就如读他这个人一样，他悲喜交加的人生历程，无羁无绊的狂放生活，在他的诗行中均能找到，但他善于让懂诗的人理解他所追求的“面纱后面的眼睛，中午颤动的亮光，秋夜的繁星”，他把象征的灵感融入人生的诗行，寻求一种带有旋律起伏的音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