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丨小说/兄弟
作家新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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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绿萍：原名孙志平，山西省文水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诗词学会会员。现就职于山西省文水县教育局，中学高级教师，山西省教学能手。曾在各级刊物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若干。
兄 弟
绿萍
一
“凤儿，凤儿——”
福根女人听到里间男人的叫唤，赶忙放下手中捡择的韭菜跑进去。
福根指指墙角的便盆，福根女人马上会意，麻利地抽身，将便盆垫在福根身子下面，马上，屋子里就塞满了屎尿味。
福根女人用纸清理掉福根身上的屎尿，又用湿布将身子擦拭一番，顺势在福根瘦成骨柴棒的的双腿上揉捏了半天。
福根闭着眼睛，三年前一场车祸瘫到炕上，就跟死人一样不说话了。
今儿是成成十二岁生日，当地管过十二叫完锁，有钱人家会很隆重地过。成成是兄弟二福的儿子。二福婆姨长得有几分姿色，几年前跟人跑了。
以往兄弟俩合伙弄了辆半新不旧的东风农用车，揽镇上所有能做的活儿。早出晚归的。二福婆姨跑掉后，成成就来大妈的屋里吃饭。福根女人做三个娃的饭，没有丝毫怨言。俩兄弟出车回来，就到福根屋里一起吃饭，福根女人摆上两双筷子，再倒上两盅小酒，慈眉善目的。
分钱的时候，二福总多给嫂子一些。嫂子也不推辞，说多余的钱给娃们改善生活。
福根出了事，呼天唤地说，死了干净，不活了。福根女人也跟着哭，说日子可咋过。
二福说：“嫂子，你安心伺候哥，给娃们把饭做现成，俺一个人出车日子照样过。”
二福不到正午就回来了。左手提块猪肉，右手提一瓶酒，腋下夹着一个袋子。
嫂子招呼道：“今儿成成生日，咱吃韭菜饺子，图个长长久久。”二福看到嫂子包的韭菜饺子，一排排匀整整的。
二福把肉交给嫂子，说：“再炒俩小菜吧”。往常，二福会不停脚走到里间给兄长揉捏几下。今儿忽然坐到了炕边嫂子对面，点了根烟，抽搭两口。对嫂子说：“成成这些年给嫂子添了很多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
福根女人笑了，说：“说的什么话，一家人。”
二福抽出腋下的袋子说：“以后天冷了，嫂子忙里忙外很辛苦，城里女人都围这个，俺给嫂子捎回来一个。”说完就进里间了。
福根女人擦了一把沾着面的手，抽出袋里的纱巾，大朵的花，色泽晃眼。女人看一眼伸手压被子下面了。
吃饭的时候，三个娃都回来了，把桌子抬里间，摆了好几个小菜。福根看着这一切，眼里发光。三年前自己瘫了，屋里尿，屋里拉的，里间就没几个人进来了，娃们跟女人外间睡，外间吃，只有大黑狗时不时跑进来四角旮旯闻一通。福根一吼黑子，那黑子便跳到炕上，舔舔自己的手、脸，福根便裂开嘴笑了。
吃完这顿饭，成成去镇上念初中了。柱子说跟二叔出车没出息，要到城里打工挣大钱。顺便给妹妹找了一个美容美发的地方，说手熟了也能挣大钱。
二
福根女人在院子里拴玉米棒子。脖子里围着二福买的纱巾。两个玉米棒子的皮拴在一起，然后搭在树杈上晒着。
二福回来了，往常正午不回来的，没生意就在外面等着。二福看见嫂子系着的纱巾，愣了一下，笑了笑，说：“大概着凉了，没精神，回来歇会。”交代完，穿过豁着口子的院墙去自己的东院了。
午饭时分，福根女人端了一大碗汤面，提着一桶葱姜水给二福送过来。二福沉沉睡着，福根女人轻轻推了一下，二福一咕噜爬起来。福根女人交代几句，拿起二福的脏衣服出去。
下午，女人继续拴玉茭子。拴了一堆。女人架了梯子，胳膊上挽了好几串爬上树杈，甩上去。再下来。如此往复，女人捋捋酸痛的腰，就看见二福从东院过来。
二福说：“你这样，得啥时候才能弄上去，来，我上去，你给我递。”二福爬在梯子尽头，女人把玉茭子递到他手上，很省事，不用多少功夫就挂好了。二福下梯子的时候，滑了一脚，女人赶紧赶上去，二福一下栽倒在女人身上。二福知道自己压着了嫂子的奶子，很酥软。二福看了一眼红了脸的嫂子，走了。
晚间，女人进里间爬到炕上，对男人说，以后娃们不在家吃饭，省事多了，俺可以多给你按摩按摩。说着，轻巧的手，开始从头部摩挲起来。男人的手摸摸女人的大腿，黑夜里，流了几串泪。
成成走了，二福一下觉得炕头大了许多。那女人跑了，很多人给二福说亲，二福恨透了女人。不愿再娶。
头还是有点隐痛，可意识很清楚。二福闭着眼睛，忽然就想起那酥软的感觉。嫂子系上那条丝巾很好看，二福想着，手就伸到了大腿边。
二福想着嫂子的奶子，憋得脸红。骂了自己一声畜生，便睡了过去。
二福忽然被自己浓重的呼吸惊醒，发现底裤上黏糊糊一滩，想起刚才梦里身子下压着的嫂子，吓出一身冷汗。
女人招呼俩男人吃了早饭，接掉了福根的屎尿，擦拭干净身子，便收拾要清洗的衣物。女人发现了二福黏糊糊的底裤，拿也不对，不拿也不对。
入夜，二福看见炕头叠得方方正正的衣物，抓起底裤捂在嘴边，清新的皂粉味闻了又闻。下面又支棱起来了。
女人辗转反侧，最近老是心神不宁。
屋头忽然传来猫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女人狠狠地骂着猫的厚颜无耻，自己却抓起了枕头垫在了身子下面，嘤嘤地喘了起来。
福根也被凄惨的猫叫惊醒了。他正要喊凤儿去把猫撵走，却听到外间窸窸窣窣……福根抓着命根子的手抖了起来。
三
城里传回话来，柱子在工地砸了脚，进了医院。
女人安顿好福根的吃喝。坐二福的农用车进了城。伤不大，二福留了钱，带女人去城里看看。
街头摆文胸摊子的大嫂看了女人一眼胸脯，拉着说，妹子啊，我这个很便宜很舒适的，你看你不戴的话就会耷拉下来，不衬衣服的。女人脸一下红了，说，不要。要走。摊主又拉着二福说，给老婆买一个吧，又不贵，女人哪里能离得了这个。二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发现有人看着他们，赶紧摸出钱，把乳罩揣包里走了。
路过一家女装店，福根女人一下就走不动了。摸摸这件，看看那件，眼里都是羡慕的神色。二福说，买一件吧，难得来城里一趟。女人问了价钱，要走。二福付了钱。然后去了巷子里吃火锅。女人没吃过火锅，二福就耐心地指教。忽然俩人的筷子就在锅里打架了，二福就往嫂子盘子里夹菜。
回家的路上，女人一直透过车窗看外面，脸上笑盈盈的。女人说，城里真好。二福说，以后嫂子想来，就对二福说。
二福和女人一进里间，黑子就从炕上跑下来，顶着嘴闻女人的裤裆。女人心里骂道，哪里不能闻，偏闻这里。女人一把推开黑子，黑子像吃奶的婴儿，顶得更紧。福根笑着说，看看，才几个时辰就把你想成这样。
二福把抱着的床垫抖开，说，哥，难得进一次城，给你买了个垫子，软和。
四
第二天出车前，女人穿上了乳罩和新褂子。二福看见女人隆起的胸，从低领的褂子里钻出来，咽了口唾沫就走了。
女人一天都吚吚哑哑哼着曲子。出出进进的晾被褥，扫院子，然后把一只老母鸡宰了。
炖鸡肉的香味钻进里间，福根吼着，什么日子啊，炖肉了啊。女人舀了一碗汤，夹了几块肉进了里间。
衣服艳艳的，福根看着女人肩上隐隐露出的两根粉带子发呆。
二福晚间回来，跟嫂子说，外面喝酒了，饭不吃了，就回了东院。女人提了烧开的水，端了一碗鸡肉送了过去。
女人放下东西准备往出走，二福后面叫了声，嫂子。女人停住了。二福从后面抱住了嫂子。
“凤儿，凤儿……”没有回声。
福根仿佛又听见嘤嘤的喘息。
五
福根感冒了，发烧。
女人熬药，擦拭，进进出出的。黑子跟在后面，后腿皮毛里露出的器具一摇一摆，蠢蠢欲动的样子。福根咳着骂，狗东西，不要脸。
女人喂药，福根骂道，想烧死我不成。女人默默地不说话，把药放在嘴边吹凉。
福根发现自己身子快不行了。被褥一天七八次地弄脏。
六
秋末冬初，福根老咳。
柱子到成亲的年龄了，可没一个人来提亲。福根有点心焦。他觉得肯定是自己半死不活的身体拖累了娃。
福根觉得这七八年活着不如死掉。
一天，趁女人在外面拾掇东西，他磕碎了盛药的碗，用半片碗片割自己的胳膊。女人听见咣当一声跑回去，看到男人血淋淋的胳膊，抱着就哭。
男人没有死成。不久就听到儿子在外面找了媳妇，可惜人家要在城里买套房子。儿子有点沮丧，每天喝酒。
福根咳得更厉害了。
二福说：“哥，柱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手头的八万全给了柱子，不够，咱再想办法。”
福根咳着哭得止不住。
福根咳得更厉害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不行了。一天，他拉着二福的手说，这个家，不能散啊……
说完，一口浓痰涌上来，塞在了喉头，怎么都翻不出来。二福看见哥憋青的脸，赶紧跑出去找医生。女人情急之下，掰开男人的嘴，把自己嘴巴对上去，愣是吸出了堵在男人喉咙的浓痰。男人流了泪，抱着女人的头，说，这八年，拖累你了 ……
福根弥留之际，扒开儿子闺女，把二福拖到跟前，说，兄弟，这个家不能散啊。随后，把女人的手摁倒了二福的手里。
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图文编审：姚普俊 微信号： yqwyz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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