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绿萍丨散文/来日并不方长
作家新干线
zuojiaxinganxian
作者简介
绿萍：原名孙志平，女。山西省诗词学会会员，吕梁市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文水县诗词学会副会长，网络写手，曾任天涯论坛、红袖论坛、弈城围棋论坛版主。现就职于山西省文水县教科局。曾在《山西文学》《贵州文学》《浙江文学》《吕梁文学》《吕梁风》《大陵风》《河东文学》《诗缘》以及《作家新干线》等各级刊物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若干。
来日并不方长
绿萍
前些日诗词学会会长责成我承担《诗经》的讲座，当时想起曾在一家书店见过一本关于《诗经》讲解的书籍，释义、背景、艺术特色等几方面都很详尽，想着借鉴一下这本书的成果，自己再专研一下，讲点皮毛也许还是可以胜任的，便答应了下来。
回头赶紧去了那家书店，所有的书架都找遍，也没见着那本书。询问店主后才知道，那些书都是陈年库存下来的老书，已经都打折处理完了，不会再进一样的货了。
怅然若失之后，又赶着去了好几家别的书店，关于《诗经》的书倒是不少，却全然不是我想要的那本。呆立在书架边，不由懊恼不已，感慨万分。原来有些东西不会在原地等你，一旦错过就找不回来。
晚上翻看《诗经》读到《国风·邶风·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细品丈夫悼念亡妻的深长感情，缠绵悱恻，不禁悲从中来，牵扯出自己生命中许多经不起来日的等待。
父亲是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生病的。那会年终单位都会发福利。我们学校的福利应该是两袋面一壶油，加上我家先生的福利，至少会领到四袋面。记得是那年夏天的某一天，家里买面，母亲无意中提到做公门中的人多真好，会给发面。父亲便笑嘻嘻地说，年底的时候就可以吃到我闺女领的面了。我也得意地说，至少给家里扛回来两袋。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亲认为能吃上我的面，大概就意味着我已经长大了。大概就可以放心地走了。可我们没有想到冷月的风来得那么快，父亲只是念叨了两回，终究没有吃上，他没等到年终就走了。
后来我面对着那四袋面，想着父亲。想父亲。想我为什么不早点花自己的钱买一袋面，让父亲尝尝已经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女儿扛回来的面。
买书的时候，可能因了各种原因，推诿道，日子还长，以后用着再说吧；买面的时候也会觉得日子还多，来日方长，可惜来日并不方长，总有一些猝不及防的事情让你在日后扼腕叹息。
认识岳建武老师，是在高考失利那年。沉溺在文学浪漫中的学习委员终究被高考无情地逼着下野了。觉得无颜再见文中的诸位恩师，便逃到胡兰中学复读。当时万念俱灰的心情跟胡兰陵园上空灰蒙蒙的天一样。
语文老师让大家写关于对语文以及语文教学的认识。大概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我在稿纸上写到：语文不是教会的，语文是学会的……
没过了半天，岳建武老师便拿着我那张挑衅的稿纸，来到教室里四处询问，谁是孙志平。来到我跟前的时候，他指着上面的字，说，这字是你写的？这文章是你写的？然后就在全班宣布我担任语文课代表。尽管那时候我已经当了九年语文课代表，但还是看到了灰色生命中一点亮光。其后，我便成了岳老师家的常客，岳老师跟其爱人郭老师一起给了我很多有益的教益，同时也喝了他家很多粥。
虽然只是一年的老师，但是岳老师渊博的学识，幽默的授课方式，热情的生活态度却让我受益匪浅。
大学之后，来往便少了很多。几年后，岳老师被太原一所高中聘用，他曾联系我一起在太原办一个作文辅导班。我由于各种原因未能成行，说过几年孩子大点再说。
两年前得知岳老师被岚县友兰中学聘用，而那个学校的领导恰好是我大学舍友，便电话过去让多关照。几天后，岳老师电话过来，说自己年事已高，多亏我大学同学、他的领导给了很多照顾，非要回来聚一聚，请我吃个饭。我哈哈大笑，说，你也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啊。然后推说腊月事情太多，来年正月的时候，一定登门看望他。
我是正月初五的时候得知岳老师去了。当时我问了好几个人，确定那个走了的岳建武就是我的恩师岳建武。
我没有和他办辅导班，没有和他吃饭，也没有送他最后一程。
岳老师的爱人郭老师后来跟我说，岳老师是在腊月二十五中午饭后心脏病突发猝然而亡的，去世的时候手里拿着手机，最后一条动态是给我家丫头微信“最美笑脸”的投票。
我打开和岳老师的微信联系，腊月二十五早上九点十七分，岳老师曾给我发来一个链接，是仓央嘉措的《格桑花开了》。可惜那天我家忙着大扫除，我居然没有给他半句回复。四个小时后，他走了。
他走了。
格桑花开了，开在对岸
看上去很美
看得见却够不着
现在是，看不见也够不着了。
我以为跟岳老师吃个饭的时间还长，可现在知道来日并不方长。
前天我还对母亲说，等开春了，我带你出去走走；昨天我还对自己说，等闲下来多看几本书；今天我又对孩子说，等你长大了，我就到处去旅游；也许明天我会说，等我有钱了，我就去买点礼品去看看我生命中那些给过我帮助的人……
不知道哪些来日经得起等待，哪些生命在来日可以赴约……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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