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托穆尔峰(下)
事后老白也说自己早上醒来生火那会猛一站起来两眼一抹黑,差点晕倒在地。 可在当时,我们谁也不说自己虚弱,谁第一个说谁没担当,要是一起说的话就没脸见人了。这点考验都扛不住,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告诉我的学生去遥远的地方看一看。
我们俩越过小溪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彻底安全了——离塔克拉克牧场没多远了!
长长地一缕云像一条洁白的哈达环绕在半山腰,美丽动人极了。我知道它一定会保佑我们。
谁料,开始下大雨了。
突然,一片云雾缓缓地沿着另一侧山谷跑来。老白说,那是雨。
哇塞!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横着走的雨帘子。最前面的雨面就像切出的冬瓜面一样整齐洁白,它跑得特别慵懒,慵懒到极其可爱的地步。
我们俩惊得目瞪口呆,顿觉淋的所有的雨都值了。“这次就当探路了,下次再来!”老白下决心要爬这座山。
“下次一定看一看天气预报,找个晴朗的日子,四五天就能耍个来回。”我浑身潮乎乎的,跟捂酱豆似的。
话刚落下来又开始下冰雹了,哒哒哒往下砸。老白赶紧戴上帽子,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前行,我是不要戴的。直到一颗冰雹打在我脖子里,像蚂蚁咬得一样疼……
不过一个小时的工夫,原本绿油油的青山白了一大半,没错,全是冰雹!
冰雹的个头越来越大,巅峰时期跟大豆似的。路上积水,咕噜噜往洼坑里流。起先我俩还蹦来跳去保护鞋子不被打湿,到这个份上就想着不滑到沟里,鞋子就听天由命吧。
天阴得厉害,冰雹洒了满地。此情此景不容易遇到,说什么也要拍几张照留念。
终于看到河边的一座房子,老白说帮我们驮行李的巡山队员八成在里头吃喝呢。老白大喊几声,有人笑盈盈地走出来,招呼我们进屋。
这帮人真是不客气啊!袋子里的香肠、牛肉干成了他们的下酒菜,十二只鸡蛋也只剩三只,我索性把剩下的鸡蛋和鸡腿都给他们了。
“看来,好吃好喝的面前,什么宗教禁忌都是浮云!”我卷好野餐毯,喝了口茶,背上包走了。
这帮人啊,过河也不帮帮忙,驮东西也是三心二意,中途帐篷掉下来都浑然不觉,还好我们及时捡到。我要把吃的分给他们一些,善良的老白都颇有微词。
“啥教都挡不住!”老白从小生活在山下,对这些人比我了解得多。
两个人骑马去检查站,一个人坐车押我们过去,说要登记一下。
“退押金!”我自告奋勇到售票处领押金。
小姑娘看了看,嘀咕了一句昨天的,说要问****。
“不给退!你们违反景区规定,害得我们找半天。”败顶的阿达西看了我一眼就进到房子里,一点也不愿意多费口舌。意思明显得很:100块押金就是不退。
我也知道给人家添麻烦了,可他们这态度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天山天池都让露营,那么大的草原,又不是小院子!”
“这里是边境!”
“边境怎么了!边境就可以不讲道理吗?我们也是买了票进去的。”我也真不是不讲道理,出发之前网上查过的,检查口登记一下就行。况且,我们背着大包突兀地移动在荒野里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标识警示或者管理人员上前制止。
我浑身的衣服湿透了,不想纠缠下去,不然现场拨打`新广行风热线`,一定要讨个说法。
我承认维稳很重要,但也不能不讲道理!
到了边防派出所办公室,警官对我俩一阵恐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信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如此混蛋。什么罚款啦,关起来,他们要是敢胡来,我一定不会选择沉默。
事实上,我们还穿着湿漉漉的裤子鞋子,冷得不行,就想赶快回家,所以从头到尾我们俩乖得跟孙子似的。警官也没有为难我们,两个小时后就把我们放了。
“我是真想提一下100块钱的事!”老白捶胸顿足,脸上写满了不甘心。“这压根不关我们什么事!”
“你们俩要是出了事,市委书记马上下台,我也一起下台。”这是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简而言之,为了你好我好,领导觉得不好的地方都不能去。我感到很郁闷。所谓`稳定第一经济第二`,这么整下去,人一个个跑了,社会真的会稳定下来吗?
打开刀郎的歌,觉得人生还是十分美好的。
路过一排桑葚树,白的红的都熟了,我吃得饱饱的才下来。
“老丁,等我们去了乌鲁木齐,就上博格达峰。回去置办点好装备,至少帐篷不漏水。”老白又在满怀期待地计划着下次出门了。
文|丁振 编|西子
第133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