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荷，欲说还羞 / 开普饭

冬歌文苑

荷，欲说还羞

今生，以荷为名。我确信，缘结于前世。这个叫"莲"的女子，前世曾是不小心跌落于荷叶上的一滴露珠，亦或是羞涩躲藏于莲蓬的一颗小小莲子。

与荷缘深，故从不敢轻易下笔落字。他人悦荷，心无顾忌。吾爱荷，便心存一分私念，多生几分怜惜。爱之深切，难免疼痛，更怕"偏颇"。年即半百，涂抹的文字中一直未敢言"荷"。

七月大地，万物荣华。响水迎来了著名诗人灵焚、爱斐儿、娜仁琪琪格、三色堇、金铃子、萧风、语伞等一行。诗人们冒炎炎盛夏，撇万种风情，独为荷而来。以诗会友，相聚在韩家荡万亩荷园——诗坛领军人物周庆荣先生的老家。

自古以来，喜荷者不乏其人，而文人雅士居多。王昌龄感叹"荷叶罗裙一色裁"，苏东坡欣喜《初夏》"微雨过小荷翻"，温庭筠偏恋"莲蕊香"。而杨万里目睹荷之芳容，写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千古佳句，至今仍广为吟诵。唯周公敦颐独爱其"亭亭玉立，不枝不蔓，出污泥而不染"之高洁，让更多君子垂青高看。

"你知道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当多年后，雨荷女儿紫薇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亲爹，说出这句"柔弱无奈实则穿肠透骨"的话，一下击中多少女子的心房。夏雨荷，琼瑶笔下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子，为一段爱的期许，倾尽一生守候，终活成一支遗世独立的荷。我想，在她深情的守望中，或许不止一次遇见那误入藕花深处的易安居士。无数个辗转难眠之夜，一定常常对视西泠桥畔苏小小哀怨孤寂的眼神。

而七月的韩家荡，荷香四溢。那些赏荷采风神采飞扬的女子，轻踏着木板小路，灵动了万亩荷田。或飘逸，或洒脱，或清雅。不远千里，赴一场荷的盛会。她们似荷，荷似她们？谁又能分得清道得明呢！

水中摇曳着多少朵荷，世间就有多少似荷的女子。我想，她们和我一样，愿意把自己幻化成荷中的任意一朵。红的明艳，粉的淡雅，白的晶莹。就算做莲子之芯，也甘尝其苦。

母亲生养了八个孩子，我排行老七。一个农村毛丫头入学堂时尚无大名。多亏在师范读书的长姐，再三斟酌为小妹起名为"莲"。因"莲"字笔画多，难写。入学数日，方学会写自个名字，更不能解其意。直到读了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方知"荷"原来可以如此静美。哪怕置身夏的喧闹，也能全然不管不顾。那徐风拂过荷塘的夜晚，月色如银，伴有蝉鸣蛙唱，慢步其间，如醉如梦。一个含羞草般的女孩，开始偷偷地把目光从篱笆墙牵牛花上移开，试着打量荷的姿态。

岁月似行云流水。有知有觉中，渴望自己真能如"莲"一般地存在着，美好着。

都说不要贪心，千万朵荷儿，我为其中一朵就好。可我，仍然默默期许自己与三朵有缘。灼灼其华那一朵，她是我深爱的母亲；淡粉如黛这一朵，为我今生；而那朵剔透似玉的白荷，你可愿做我这个乡间女子的来世？

（ 2017年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