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羽 | 理想
理想
文|听羽
被孩子问及理想,我认真地想了三天。
小时候命运多舛,为求平安,母亲常祈祷于神祗,以叩地为声,然后将供养之物让我们吃下,说是吃了可消灾避难。那时候,并不知理想为何物,但觉着,这样的美食永远都在为最好。
母亲手巧,几个孩子的衣服鞋帽全靠她手工制作。家里有一本书,挺厚的,没皮儿,里面夹放着各种鞋样。某一天,百无聊赖,忽然想翻看那本书,结果一翻就不可收拾,我把母亲的鞋样取出,又怕母亲责备,就把鞋样和书偷偷塞进厨子底下。后来母亲果然就找不到,还以为自己放错了地方。那本书,我一口气读了两遍,铁蛋的胆识,海生的机灵,迟龙章的狡诈,都深深地刻进我的脑海里,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本书的名字叫渔岛怒潮。后来,母亲又不知从哪弄来一本青春之歌,又把淘换来的各种各样的新鞋样夹放进去,自然,我又一次故技重演,母亲翻箱倒柜地找,并斜着眼看我,纳闷地说,这耗子,翻了天了!
最终找到,母亲笑着说,原来是只大耗子。
母亲再祈祷的时候,我不再对供养之物垂涎三尺,这两本书,改变了我,让理想有了隐约的影子,那时候,家里穷,没钱买书,所幸的是家里有一台破旧的收音机。我迷上了刘兰芳,袁阔成的评书,杨家将,樊梨花,包括笑傲江湖,我一期不落地听,误了放牛,误了拾柴火,母亲常说我懒,我懒的时候,不是抱着书就是抱着收音机。
上中学后,从同学那儿借书看,八十年代流行肖复兴的中学生三部曲,我利用周末的时间,一天就读完,不光看,我还抄,各种手抄本,积攒了我喜欢的字词段落。有一次,竟然借到了红楼梦,读起来颇费功夫,没怎么读懂,却把眼睛弄近视了。姐姐带我去县城配了眼镜,结果还没到家就压坏了,一个眼镜片裂开一道缝,就像一条粗黑的线,将我的一只眼睛一分为二,我联想到独眼龙,就一直没好意思戴,后来就遗失了。自然,因为视力不好,成绩一天天见差。
学习不好,干脆我就读课外书,日日蒸文煮句,在我的生活中有意无意地注入了精神上的效仿,而这种效仿,又逐渐成为生活中的先驱。我开始热爱码字,热爱的一塌糊涂,我忽然有了理想,我要用笔墨去实现它。
然而,几十年过去了,我的理想并没有实现,文字却成为一种爱好,它让我安身于俗世的快乐,让我在黑夜里瞥见丽日天光,专注的时候,天地间只活跃着我的情感。
后来,当日子有了寒碜的味道,我忽然发现,我竟然像母亲一样了,飞针走线,天天紧抓着一根简单却被日子纠缠的错综复杂的藤。我常常要在孩子晚归的黄昏时分,揉着酸疼的腰腿,停留于一方天地间的尘埃里,祈祷孩子平安归来。孩子说,他将来要学医,好医治我们的病痛,我又想起我那搁浅已久的理想。
当个体的生活转化为团体,理想,似乎就成为一股青白的光,散发着渺远的寒意,逐渐成为一种苍茫的精神之途,牵引望远的目光。接近半百的人,哪还有心思谈什么理想!孩子说,你再好好想想。
认真想了三天,忽然觉得我的理想并没有陨灭,我的爱好还在啊!而且,我的理想不再是单一的了!我的理想,它通过文字,向着一个叫做美好的地方跑去了,那里,一汪清泉是鱼儿的天堂,一朵花儿,是蝴蝶方向,错了的就是遗忘,成功便结出果实。简单,却有味道。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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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听羽,山东平度人,现工作于德州临盘。喜欢走心的文字,并希望以走心的文字和世界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