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惺忪少年

十几年前，我在一家大医院学习，生活紧张而快乐。偶然谈笑之间，听闻一件八卦，颇为蹊跷。说是有两名实习生相处，成双成对，并且过于出格了。大白天竟然不好好学习，在值班室云云雨雨，而且被撞见了。大家开始都半信半疑的，只是作为一种谈资罢了。及一日中午，我因为值班，匆匆赶到值班室换衣，却不料怎么也打不开门，我将钥匙转了无数圈，那门依然故我。我急得满头大汗，当时正值盛夏，更是酷热难当。我开始想到是否拿错了钥匙，又跑回去问人，证实确是那枚。我气喘吁吁赶回（值班室距离办公室尚有一段距离），费了好大劲，那门仍然双唇紧闭，钥匙差点都拧坏了。这时，我才想到房门可能被反锁了。我使劲地敲门，终于有人来开门了。一个瘦高的男孩，脑袋尖尖的，苍白的脸上涂满汗水，双眼红红的，好像得了红眼病。他的眼睛不大，眼睑有些浮肿，有点睁不开的样子。他有点慌张，有点愠怒，又有点胆怯。开门之后，便迅速闪到了一旁。干瘦干瘦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低着头，陷入迷惘。很快，里面又钻出一女孩，衣衫竟有些凌乱。长的水灵水灵的，满面通红，倒是非常漂亮。再看那男孩，背心湿漉漉的，裤子的前门尚未关紧。我有些气恼，没好气地问，你们在干什么？！那男孩怯怯地飘到前面，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什么话也没说。那女孩拉起他的手，迅速跑开了。

我猛然想起传说中的那件事，顿时明白了一切。再寻他们时，早已转了弯，没了踪影。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红眼惺忪少年，当时就冒出了这个称呼。多年之后，依稀记得那时的一切。

（图片来自网络）

近年来，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尤其是网络小说和手游的流行，在街巷，在校园，在单位，在超市，在游乐场，在公交车上，只要有少年出没的地方，总会看到这些惺忪少年的身影。他们或者正在读书，是一名初中生、高中生，或者大学生；或者已经开始上班，步入社会了。据我看来，以大学生居多。中学生迫于学业的压力，往往读书至深夜，因为睡眠不足，也会睡眼惺忪。但对于大学生来说，他们的学习压力非常小，浮肿的眼睛，大概都是游戏的成果，有的外出喝酒打牌甚至纵情释放荷尔蒙。而已经上班的少年，则是进入一个又一个圈子，任由青春的河水泛滥四溢。疲惫之后，便肿着眼睛，低着头，慢悠悠地晃荡着。

惺忪少年愈来愈多了，如果你曾经遇见，一定不要惊奇；如果你不曾遇见，倒是值得怀疑。他们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都有哪些特征呢？

他们通常眼睛浮肿，有时发红，布满了血丝。这应该是最突出的特征啦，睡眠被人为剥夺引起，纠正方法其实非常简单，但多半难以坚持。这可是惺忪少年之本色，他们往往会做到不抛弃不放弃。

他们通常低着头，戴着耳机，无论是在车上，还是在行走中。他们试图隔绝这世界，在鼓膜之外嵌入了五颜六色的耳塞。

他们往往沉迷于游戏、抖音、微信、微博、QQ等，几乎无法自拔。离开网络，便会焦躁不安、心神不宁。

他们上课时也会在玩手机，即使手机被要求上交，也有自己的办法，因为他们上交的也许只是手机的外衣而已。

他们有时抽烟，有时喝酒，有时赌博。聚会喝酒时往往豪气十足，醉态百出。

他们讨厌单调的生活，作为主体的大学生，往往以经常外出为荣，有多个据点，有多个女友，更是脸上金光闪闪。

他们也会加入各种社团，但很少参加活动，常常中途退出。加入时不需要理由，离开时更不需要理由。

他们往往没有远大的目标，学习或工作，总是得过且随遇而安。

他们注重个人形象，常用洗面美白之物，甚至敷面膜、修眉等，浑身洒满香水已是大势所趋。他们有时也会去偷偷纹身。但他们仅仅是爱美罢了，他们讨厌所谓的娘炮，更无意去模仿。

（图片来自网络）

他们对待亲情有些冷漠，不喜欢和家人长期相处。长假漫漫，极少有人能安然呆在家中。但有时候，这却是一种假象。他们离开家时，往往是无所谓然的眼神，恋恋不舍的内心。

他们花钱往往没有计划和节制。即便家中经济困难，也会有一掷千金的豪情，仅仅为了所谓的义气和面子。他们有时会出去打个零工，辛苦几天好不容易得到的几百元钱，也许一瞬间便会挥霍一空。

他们独立自由矜持，淡然地看着这个世界。有时会埋怨，更多是关注，内心里则渴望着改变。他们在公交车或者地铁上，常常会不动声色地为人让座。上车或者过马路时，他们会悄悄跟在后面，也会牵住蹒跚老人的手。

他们对于所谓爱情，不再深信不疑。当觉得不适合在一起时，不再拖泥带水，而是决绝地选择离开，即便自己深爱着对方，也只是将泪水咽下去，然后回眸一笑，挥手远去。

他们关注自身，有时会过度，甚至会焦虑和忧郁。他们去医院看病从不刻意回避。他们会堂而皇之地打飞机。他们对裸身宿舍也毫不在意。

他们在遭遇打击之后，多半能淡然处之，有时也会选择极端行为。他们对于生命的敬畏和对于死亡的恐惧，已经大大地弱化了。

他们通常是善良的一群，他们为自己打造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图片来自网络）

他们正值青春年少，一切纯净又美好。睡眼惺忪的模样，也许只是时光的注脚。

你也许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袋喷香的板栗，在静静地想

两张脸为何如此之近

两双手为何交缠在一起

两双眼为何同样明亮

两串笑声为何此伏彼起

冉冉靠近的手，手指，以及指尖

淡红色的花朵绽放，不远处

空气收藏了水，以及甜蜜的气息

眼神在舞蹈，努力的样子十分顽皮

（图片来自网络）

某日晚，夕阳欲燃。我漫步公园林间，草丛中一对少男少女正在相偎相亲，美丽之至，可爱之至。移情换景之后，遂滑下一首小诗：

何日扶残醉

柔情入君怀

一帘黄花开

万朵彩蝶来

草地上捡到的这首小诗，情深意长，令人浓睡不醒。

（图片来自网络）

所谓惺忪少年，他们也许会令人失望，也许会令人伤感，也许会令人痛惜不已。但他们终究深爱这世界，他们只是暂时与自己脱了节，他们只是灵魂的火苗被暂时冰封了而已。只要正确引导和鼓励，他们依然会血气方刚，他们依然会奋发图强，他们依然会繁花绽放。

曾经的惺忪少年早已走远，轻轻说着再见，在天边在云的尽头，一颗星早已为你灿烂。生命将美妙的一瞬带走，就会带来霞光一片。冉冉地打开心扉，世界就是一座最美最美的花园。

他们是祖国的未来，值得所有人珍惜，值得所有人期待，值得所有人眷念。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