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生命的花朵

连日里的暑蒸苦夏被打断,突如其来的雨似乎将终结煎熬。但飘忽而来的夏雨,仅呆了一宿,又悄然静默走开。一切还是照旧着。荒芜的热,瘟疫般传染遍整座城市。江水一天天轻瘦下去,河床边上的岩石胆颤心惊探出头,四下打听夏雨诗意的归处。堤岸的杨柳略掀倦怠的眼,蝉替其抢先作答:知——不知——知——不知——

我的天空涂着团团的灰,照例是一片空白。蓝的天,白的云,红的花,绿的叶,都飘在朋友们的天空中,种在缤纷的手机微信圈。我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安静守候。从未有的倦意在丫居室里再次发作,我睡去,又醒来;醒来,又睡去。四壁里悬挂的寂寞纷纷掉落。

随手抽出一本书。

纪伯伦说:给我静默,我将向黑夜挑战。

他说:人性是一条光河,从永久以前流到永久。

他说:让我们玩捉迷藏吧。你如果藏在我的心里,就不难把你找到。但是如果你藏到你的壳里去,那么任何人也找你不到的。

他说:我们都是囚犯,不过有的是关在有窗的牢房里,有的就关在无窗的牢房里。

他说:一个人两个我,一个在黑暗里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

他还说:在很久的时间,你是你母亲睡眠里的一个梦,以后她醒了把你生了下来。

每一条句子都如生命的绳索,无声无息地伸向我。

儿子,明天要回家了!

儿子应该是遵老师的要求读过,他匆匆划下一些句子,又草草在旁边注释着。儿子,经我而来,却不属于我,纪伯伦谆谆告诫。不能支配,可以指引;不能主宰,可以熏陶;不能左右,可以叮咛;不能干涉,只能注目......我就这样远远眺望着,看我创造的生命堂而皇之一天天远离我,抽干我。我突然理解了女人一个接一个生孩子的执著,我瞬间也释然了女人永不想生孩子的落拓。执著,是为生命拓宽丰盈不寂寞;落拓,是为生命拒绝复制粘贴自我。

一个便好,不多,不少。儿子啊,你是我祈愿而结出的花朵。什么也不会打败我,除了我的花朵。可对着花朵,我却什么都不能说。我只能微笑,远远凝望。看你,看你,一天天壮硕,一天天丰盈,一天天试翅,终其一天,你要飞开去,去寻一个你,留下羽化你生命的躯壳。

人生是不是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秘密的花园里反复咏叹着诉说:譬如夏天,如有生命重逢的相约,就有终将擦肩而去的落寞。走过,终将走过!一切都将走过,一切都只能经历,一切都是自我排遣的谵语呓说。我们能给自己一点什么,又能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有什么能证明自己存在,除了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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