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字为什么“左秀右枯”?

​原创晨之杂谈2021-01-20 06:40:00

苏东坡是宋代四大书法家之首,开创了宋代的“尚意”书风,对宋代书法的发展有过突出的贡献。但是,苏字的好坏,一直有着较大的争论。这种争论,在苏东坡生前就广泛存在了。对于苏字的批评,有过三个著名的言论。

一是“左秀右枯”。与苏东坡并称为“宋代四大书法家”的苏门弟子黄庭坚说:“或云东坡作戈多成病笔,又腕着而笔卧,故左秀而右枯。”

二是“石压蛤蟆”。《独醒杂志》卷三中记载说:“东坡曰:'鲁直(黄庭坚字)字虽清劲,而笔势有时太瘦,几如树梢挂蛇。,山谷曰:'公之字固不敢轻论,然间觉褊浅,亦甚似石压蛤蟆。二公大笑,以为深深中其病。”

三是“书多偃笔”。明人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中说:“坡公书多偃笔,亦是一病。“

这三种说法看似有异,实则存在共通之处。所谓“左秀右枯”就字形而言,就是写出来的字左边伸展右边收缩,厚重简短。因为这种字写出来的字形较扁、故黄庭坚又戏称苏字如“石压虾蟆”。董其昌说的“多偃笔”,也是就苏字较扁的这种特点来说的。

书家写字,大多呈左小右大、左收右放之势,字势被董其昌称为“转左侧右”的王羲之就是如此而已。以竖画为例,清人黄自元所说“左竖不嫌短,右竖不嫌长”,体现的也是这种左收右放的书写特点。那么,苏东坡的字为什么“左秀右枯”,与常理相反,呈现左放右收之态呢?今天我们就来讲一下。

第一,与书写姿势有关。

苏东坡的书写姿势在其生前就饱受批评,这主要是因为苏东坡采取了两大书写方式“单苞”与“枕腕”,与时人的“悬腕双钩”迥异。

就今人的研究资料来看,宋以前的执笔姿势多用“单苞”(亦称“单钩”),这是一种三指执笔,类似今人拿钢笔的书写姿势。而宋代则流行五指双钩(食指与中指钩管),悬腕书写的执笔方式。这种执笔方式的变化与书写方式的变化密切相关。研究资料表明,宋代以前的书写,或是一手举纸、一手执笔,单钩悬腕书;或是席地低案书写。但是在宋代,高桌高座的书写方式逐渐取代了以往席地低案的书写方式。这种情况下,悬腕双钩遂取代了以前的举腕单钩。

在高桌高座,纸张平铺于桌上的情况下,苏东坡仍然采用“单钩”的执笔方式,这会导致一些问题。首先,单钩执笔,天然地会导致毛笔倾斜(“书多偃笔”,这一点用过硬笔的人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枕腕书写,那很容易“腕着而笔卧”,毛笔运转时左右灵活,而上下不便。这种情况下,字形就会偏扁,成“石压蛤蟆”之态。这个特点在书写“戈”字时尤为突出,因为“戈”字是需要右下伸展的笔画。

第二,与书法理念有关。

那么苏东坡的字为什么要这样来写呢?大体来说,有这样几个原因:

一是创新的需要。苏东坡特别喜欢病西施,他认为字写得太好看,那么没有新意了。西施之美,病体不能掩盖,方为真美。有缺点的字仍然好看,才是书法的更好增加。故此,苏东坡说:“貌妍容有膑,璧美何妨椭?”(《次韵子由论书》)又称:“吾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为苏东坡辩护的黄庭坚也说:“西子捧心而颦,虽其病处,乃自成妍。”

二是崇古的需要。苏东坡身上崇古的思想习气较浓。他本身就是宋代古文运动的代表人物,所做文章又多好写古字通假。这种风气浸入书法,就表现为喜欢三指单钩执笔的古代书写方式。黄庭坚说:“士大夫多讥东坡用笔不合古法,彼盖不知古法从何出尔!”苏东坡称:“欧阳文忠公谓余,当使指运而腕不知,此语最妙。”运指书写的书法追求再一次体现了苏东坡身上的崇古习气。

总的来说,苏字的特点与其执笔方式的关系很大。要写大字,枕腕的方式就会感到受束缚,因而需要悬腕或悬臂书写,执笔部位也需上移。二王纤柔妍美、内敛自足的魏晋风格的小行书可以低执笔,如欧阳询所说“急捉短搦”,而写大字则需要悬腕高执笔了,否则用笔就会受到限制。近代书法家启功一直坚持枕腕书写,他的字就是以小字为主。徐渭及润公的书法多后仰,这与其高执笔的书写多式有关。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