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通安驿
据《重修定西县志》卷五《舆地五》记载:“通安驿故城:在县城南七十里。”过去,通安驿属安定,在安定县城南部,而现在连霍高速开通,有了马家山隧道,通安驿距安定不过三十公里的路程。通安驿自古为交通要道、丝绸古道、旅途驿站。元世祖至元十九(1282)年始设通安驿,为元朝西安至兰州驿道上最大的驿站。据《永乐大典·站赤八》记载,元代设在天水至临洮一线设驿站12处,最大的通安站(即今陇西通安驿)有马289匹。一般驿站,不过有马10到100匹。因此,古时的通安驿,是个让人神往的地方。诗人朵兰有《通安驿》一首,就表达了这种神往之情:
通安驿
车窗外,阳光飞溅
翠绿的玉米林迅速撤退
外边的风景渐渐模糊
我在努力寻找那些消逝的往事
奔跑在时光深处的马匹
必须在此歇脚
获得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驿站。现在重新命名为:通安驿服务区
历史与现实,再次交汇
多想与一位骑马的信使邂逅
在那野花镶边的黄土大道上
现在的通安驿,也是连霍高速陇西到安定段唯一的高速出口,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屈指算来,我走出通安驿,已经二十五个年头了。二十五年前,我在古道旁的一所乡村中学任教。隔着一条河,学校对面,就是宋代通西古城。那个村就叫古城村,学校就叫古城学校。但那时对“古城”一词并未研究,只看见学校对面的河岸上高高的土城墙,土城墙内几户人家。那时,古城村的蔬菜很有名,古城的姑娘、媳妇背着竹筐在通安驿街上卖菜,惹得街道很是拥挤。乡村中学的学风很好,学生每天来得很早,我还在宿舍睡懒觉,就听见他们在操场上背书。那一年,初三毕业班有一半以上学生考上了普通高中,县一中、二中也考上了十几个。而我也考了教育学院去进修,而后因工作调动,就与这古城远了。
通安驿通西古城遗址
有兴趣了解“通西古城”、“通安驿”,是后来的事。对“通西古城”的了解,起因于《陇西文化》创刊号,那期地方文化杂志,刊登了一名县博物馆员的文章《宋代通西古城》,读后对我触动很大。原来这通安驿很有故事,在古代,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方,不但是驿道上最大的驿站,也有大型的军事设施。
通西古城卫星地图
据史料记载,通西古城“在通安驿北二十里、马家河南十里之间。东倚山,西临河,正方形。每边一百丈,墙高三丈,厚八尺余,炮台二十四,南北门。北瓮城门西向,南瓮城较北瓮城大一倍余,南向。城内西墙下大石累累,据彼处老人言,是衙门遗迹。东北角有马号遗址。中住人数家,余为民田。南城门外地埂尽系石砌。据说此处昔年人烟稠密,街市繁荣,通巩州故也。”原来此处曾有县城级的建制?“衙门”、“街市”,不是县城,又是何处?查看《巩昌府志校注》,才知“通西寨”乃是北宋一处重要的军事要塞;而在金代,此处曾升为通西县。又据《巩昌府志卷之六·古迹》记载:“通西古城在安定县南四十里,宋西市贸马之处也。”
站在古城墙下,我寻思,此处确是咽喉要地。守住此处,从安定方向来的军队绝不会到达巩州(巩昌),更不会到达天水、长安。因为连霍高速和定陇公路未通前,陇西北川通往安定的唯一条道路必须经过此处,翻越大营梁,才能到达安定。通西寨恰似一个关口,扼守着巩昌城的北大门。
而古时的通安驿,已无迹可考,只在史籍中有略略数语记载。《永乐大典·站赤八》记载,元代设在天水至临洮一线设驿站12处,最大的通安站(即今陇西通安驿)有马289匹。根据马的数量,可以想见,当时的通安驿比一般中型驿站大两三倍,再不用说只有10来匹马的小型驿站了。驿站是干支驿道上由国家设置的大型服务设施,其管理人员由国家任命或官府派任。元驿设驿令、驿丞、提领。驿令为正九品,驿丞为从九品。由此可见,因为设了大型驿站,当时通安驿相当于一个小城镇。驿站内,有马夫、水夫、轿夫、车夫、驴夫、馆夫、厨夫等,数量庞大,来源复杂,既有职业驿卒、边防戍卒,也有轮番供役的农民。驿站的一项主要任务是接待过往官员和外国使臣,食宿好坏关乎国家形象,所以历代王朝在驿站建设上不遗余力,务必使旅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驿站内,办事的署衙,驿令、驿卒、旅客住宿的厢房及马厩、料场等设施一应俱全。元代驿站大多城墙高厚,规模如县。据《马可波罗行记》,当年马可波罗到元上都,途经酒泉,由驿站负责接待。他记到:“各站以一鹅、一鸡,米、油、蜜、酒、蒜、醋、侵葱、蔬菜等物,供行人之食。铺盖皆以绸缎制成。”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撒马尔罕王遣其子出使中国写有《沙哈鲁遣使中国记》,他写道:“每晚皆宿驿”,“由肃州至汗八里(北京)全途驿馆共有九十九所。每晚不独赐给饭食,并有役人、床铺、被褥等供用也。各驿内有马驴四百五十匹,皆华饰,以备旅客之用。又轿车五六十辆,每辆需二十人荷之,始得行……各驿皆有羊、鹅、鸡、米、面、蜜、酒、醋、蒜、盐、葱、菜蔬以供食。”这种接待规格,令今人都望尘莫及。由此,可以想见,当时通安驿既是一个大市镇,又是一个大型劳动力市场,其规模不亚于一般小县城。
昔日繁华不在,如今的通安驿,只是一个小乡镇,但仍是陇西北部最大的商贸集镇,每当逢集,仍有数万人来赶集、交易。曾有拙作《通安驿》一首,记载了三十多年前的通安驿:
通安驿
通安驿,一条瘦瘦的土街
年迈的姑妈守住旧摊
旧笸箩内盛满瓜子和糖干
远远的戏就从近旁唱起
青衣衫的秦香莲
唱哭了人群中的白衣少年
1952年的火车喘着粗气
过了河那坡的洋灰桥
槐花就落满车头车厢
那一天 集上一头黑腱牛
牵住了三个临夏来的牲口贩子
那一天 门缝中挤进北风
爹压紧了门
街上一夜买豆腐的喊叫声
当时通安驿的驿站署衙,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是在现在的通安驿镇区,还是在“通西古城”,还是在其他地方,皆不可考。据报载,位于河北张家口怀来鸡鸣山下的古驿站鸡鸣驿的城内文物建筑和城墙都已修复完工,这座具有800年历史的古驿站再现昔日风采。2001年,鸡鸣驿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2005年,两次被世界文化遗产基金会列入100处世界濒危遗产名单。
通安驿过年唱戏
而通安驿,作为为元朝西安至兰州驿道上最大的驿站,难道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寻?不禁令人扼腕。马匹、马市、驿署,皆湮没在历史的风尘中。那怕有一块小小的石碑记载一点当年的蛛丝马迹,也会让人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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