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

某一年，中央发布一号备战令，准备打仗。而那时候据说“苏修亡我之心不死”，那最北边的珍宝岛也刚刚打过一场有限的战争，所以，中央这样一说，下面也就高度紧张了，似乎战争真的就要来临了。宣传“三防知识”——防空降、防化学、防核弹，铺天撒地，地方上不少单位、企业动员职工大做战备砖、挖地道则是更激进的做法。

记得我去学校上学的那一路上，在我同学王凯母亲工作的纤维厂门前的那一段路，就被挖了不浅的一道壕沟，可能是打算修地道的；但是，后来因为有企业挖地道出了人命，也因为战备令被取消，所以，这壕沟不久之后又填上了。——我们这地方属于沙质土壤，土壤十分松散，地下水位还又高，与电影《地道战》所反映的地区冀中平原地质特点迥异，因此，在这里挖地道，还不是东施效颦？而在30多年后，我儿子读大学，我借机去了河北清苑冉庄那里参观了一回，又有新的发现：那样的“工事”，一般性的躲藏还行，要说利用它来打赢一场战争，恐怕有些难。

因为受地方上挖地道的启发，也因为孩子的好奇和天真，所以，我和我哥哥也曾在自家院中尝试着挖一条地道。结果，因为缺少工具，也缺少相应的材料，这一家庭军事工程半途而废。我们挖的地道直径大概只有1尺5，深度大概只有1尺，更像是地洞。最后它成为我一次急性腹痛的应急地点。

地道是挖不成了，我们又尝试着利用平整竹园而掘起的砖块搭建类似地道或者说街垒。地点就选择在我们家最西侧的山墙上，挨着它我们从南边和西边用砖块垒起了大约1米2高的砖墙，而后又在上面覆盖了树枝树叶，在里面摆上了两张小凳。坐在里面，透过预留的瞭望孔，可以察看外面的动静。记不太清楚到底是我还是我哥哥中的那一个，后来忽然萌生了利用这个玩意“创收”的想法，要求常来我们家玩，也想到这“工事”里体验一下的孩子，多少表示点意思——哪怕是一支笔、一张纸之类。对门白家大院中的一个小伙伴，从家中拿来了一块大约有半斤重的锡，被我们卖到废品商店去了。他姐姐找到我们，索要锡块，我们哪里拿得出？应该说，这是我们小时候犯下的错误之一。

万幸的是，我们接受的教育让我们就此止步了。而假如不能有良好的家庭和学校教育，也没有耻辱之心与反省意识，那么，谁知道我们会滑向何方？《三字经》上说：“人之初，性本善”，但更多的情况反映的则是，人之初，无所谓姓善、性恶，或者说人之初，既有“性善”的一面，也有“性恶”的一面，关键在于环境和教育以及自身的反省意识——它们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世界观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