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名家之三十七】落花无言书有品 人淡如菊字为格
相识书法家陈益民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当年看他书法作品时,不敢太捧场却也是非常喜欢,喜欢他那种在宣纸上所能表现出来的淡淡人文气。
这些年,也在看他写的书法作品,但这次认真品读他近年来创作的作品,觉得多少还是有点新意的。
我知道写书法的人,最怕人说没有新意,而陈益民的内在却很有意思,生活中也不乏幽默。他在自己微信签名中这样写道:“人称书法家,实为写字匠。”
这显然不仅仅是一种诙谐和调侃,更就一份对书道的认知和喜欢。而事实也是,在线条和结体之中,用几十年的相守来形容他,是一点也没有错,但相守还要有突破,确实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毕竟,书法作为艺术来说,单一用线条这种形式来表现美,已经是很难的事情,要想有所突破,要有大美,更是谈何容易。
这实在是一种痛苦,一种苦思也许没有结果的相守,而相守的结果,却是面对自己的境界。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守望”这二字来形容陈益民,守望书法、守望心灵、守望艺术的良知,让他就这样在书法的道路上默默地守望着自己的艺术追求。
在当今的中国书坛,苏州的书法艺术,一直呈现着人才辈出的大好局面。在姑苏这块人文历史悠久、书学文明肥沃的土地上生存,其艺术观、人生观、价值观往往是一种很高的境界,因为苏州这个城市的艺术起点太高,会让从艺者不由自主地从内心深处去深刻领悟和感怀。
陈益民亦如此,在他的看来,书法已经不是一个所谓单纯的艺术,而是人生的学识、处世的品行、生活的修养,书法已经超越艺术的本身,而在不断寻求着外在的延伸。
坚实的书法学习和创造,对于他来说,过去也许只是一种爱好,一种家庭的影响,但随着游学的经历、生活的感悟、艺术的感受,他对于书法的理解,已经从单纯书法的实践发展为扩大了的艺术寻求。
这就有了他从苏州这片天地来到了更大的文化中心北京,来寻求支撑起自己艺术的更大空间。
从学于韩玉涛、张辛、林岫等学者、教授,让他在美学、文字学、诗词中不断地畅游,从书法的内在感悟,到书法之外的人文艺术,又跟着洪丕谟、周俊杰等名师学习书论、书法创作,寻求治学的门径,由此让他的书艺有了非常明显的长进,并且结交了一批国内书家名师。
从此,书法成了一门学问,一门用一生深耕细作的艺术形式,也让他越来越感到书法艺术的博大精深,不再是笔墨纸砚那样简单的说道。
道法自然、道学深渊,所有这一切,完全因了书法、因了艺术,也因为自己心灵的一次又一次被艺术真谛感动和感染。
在国内,很多人学书法,到了一定的积累之后,往往会有放眼四海的感觉。而陈益民则不然,原来也自以为是地认为,书法就是临摹之后的自成一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美好。
然而细心一想、一看,一读,才发现艺术并不是那么简单一回事,自成一家当然是好,但古往今来,真正能够成为一家的,又有几人?
这就需要境界,需要人生的哲学,需要历史提存,有时这样的感受,甚至超越了历史,而这样的结果,往往会造成一种眼高手低的感觉,会觉得看先人作品好,看自己作品差,形成难写、无法超越自己的苦痛。
学习书法四十多年的陈益民,对于书法的理解是越来越深,字却是写的越来越沉。而要达到孙过庭所说的“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的境界更是难上加难的,并且有一种越写越难的感受。
艺术方向是明确的,艺术之道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这就是在书法道路上前行的陈益民。
想想也是,学古融今、师古不泥这样的话,教别人容易,说来简单。但用到自己身上细细做起来,却有很深的道行,此道此行,须用敬畏之心去沉潜、雕琢、细问、寻觅。
这样一来,原先一棵艺术飞翔的心,会是怎样一种淡然,怎样一种面对。
读他的书法,就有这样的感觉,书体绵柔中不失刚性,线条里不同程度地表现了飘逸温婉的灵性,从容不迫。有时会在一种淡然的墨色转换中,感受一种自我的清净,思想也就在此体现。
由此让我想到,他自己是如何面对书法容易,面对艺术容易,面对自己却很难的心境。
真情艺术、真心书法,在当今的社会中能有几人?快餐时代的社会,功利往往就是自我推荐的最好礼物。但真若此,艺术和书法,岂不真是一种快餐,一种速生速灭的行为艺术。
很显然,陈益民不想如此的艺术心态和成就,作为艺术的从业者,他想要的是面对和寻求,而不是推销自己。
对于一种艺术来说,书法只是中国文字美丽的延伸,更是文化精神的内核表现,是“阳舒阴惨,本乎天地之心!”的天性表述。艺术规律告诉他,只有清醒地面对、全面地认知,才能情定于笔墨世界的美好,直面书学观赏的艺术长河。
于是守望,在面对自己、面对世界、面对书法的世界中,陈益民做了一个艺术家所能做的一切;于是守望,在一个为自己,也为自己的书法艺术而毕生寻求的寻道者。
我想,一个真正属于艺术、向书法致敬的陈益民,一个在淡然中寻求书法真理的守艺者,这样的人,一定是很寂寞的,而他也是真正守得住寂寞的那个人。
但我更清楚,能够耐得住寂寞的人,一定会赢,一定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艺术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