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株古道：喀喇昆仑山最神秘的一条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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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雪线之上
这是一条满载历史的古道，它位于亚洲的心脏。图片来源：8264上山友“xj残阳”发布的《桑株古道——穿越喀喇昆仑山的忧伤之路》
在静谧的喀喇昆仑山区，
盘卧着一条尘封已久的古道。
这条长达110公里的路线，
烙下了数个时代的印记：
它是西藏最早通往新疆的道路之一，
盛唐时代丝绸之路的分支；
它是特伦科勒笔下的“亚洲忧伤之路”；
它是抗日战争中“意外”的生命运输线。
它的名字叫桑株古道，
位于亚洲心脏的喀喇昆仑之路。
一、路线概况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条极其艰险的古道。1927年，特林克勒与他的探险队耗费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穿越而过后，他将经历著成了《未完成的探险》一书，其中有一段描述如下：
这条喀喇昆仑之路，是亚洲的忧伤之路，很多人和牲畜沿着这条路旅行。
驼队的畜牲穿过荒凉贫瘠的地区之后，瘦极了，极度虚弱地到达了拉达克或中国新疆……
这是一片残酷的土地，许多旅行者诅咒它。但同样，在这儿可以发现奇异动人的景色，发现世界的另一部分……
桑株古道穿越线路图。图片来源：王铁男博客发布的《桑株古道—穿越喀喇昆仑山的忧伤之路》
上面这段文字很写实，这条徒步全程约110公里的线路，起点位于新疆皮山县康克尔乡康克尔村，途径阿喀孜、曲谷达克高山牧场、喀拉喀什河谷以及赛图拉，中间需翻越海拔5030米的桑株达坂，最终抵达三十里营房。
二、路线故事
桑株古道，有很多别名，例如“驮马古道”、“英雄之路”、“亚洲忧伤之路”等等，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有一段故事。
七世纪至十世纪——这一时期，桑株古道见证了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段历史。这一阶段，正值唐朝鼎盛，据推断这条线路成为了丝绸之路的一个分支，每年不计其数的和田玉、丝绸、花椒、石榴、核桃以及桑皮纸等物品在其上运输，实现地方的互通有无。
据考证由于其在地理位置上的特殊性，吐蕃与唐朝还在西域对其进行了数次争夺，史书称其为“驮马古道”。然而，十世纪后这条古道渐渐淡出了历史（信息来源：《和田的那些人与事之六 桑株古昆仑秘道》）。
1927年的探险——1927年8月3日，来自德国的探险家特林克勒，带领着一行队员从印度列城出发，前后花了两个月，途径喀喇昆仑山口、赛拉图等地长长的无人区，翻过桑株达坂后，最终抵达塔里木绿洲，即现在的桑株乡区域。
红色路线为特林克勒穿越的桑株古道，绿色为克里阳古道。图片来源：山友“lbaf1234”发布的《新路线，心世界：重走昆仑古道（克里阳桑株）实施方案》
特林克勒是西域探险史上最后一位到达塔里木盆地的西方早起探险家。据史料记载，次年他又从另一条克里阳古道折返列城，中途渡喀拉喀什河时，不慎失足被洪水冲走，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行程结束后，他将上述经历写入了《未完成的探险》一书中，将其称为“亚洲的忧伤之路”，得以让后人知晓这条秘道。
1943年的奇迹——随着特林克勒探险的结束，桑株古道又恢复了平静，期间鲜有人（除当地人外）踏足。直到1942年，抗日战争正处艰难时刻，随着日军炸毁了滇缅公路，上万吨国际援华物资滞留于印度卡拉奇港口。
行走中的队伍。图片来源：ts.cn
当时，刚从法国留学归来的陆振轩望着无法运回国内的物资不知该怎么办，不愿空手折返的他开始查资料，希望能有一线生机：
我在印度港口焦急等待的时候，偶尔在英国人的一本书中，我看到有这样的记载：从印度到新疆有两条路，北道由伊朗经哈萨克斯坦进入新疆；南道是一条驮马古道，由卡拉奇经斯林那加，到拉达克首府列城，再翻越喜马拉雅山脉和喀喇昆仑山脉就能到达新疆叶城。
这个信息立刻鼓舞了我，我马上向大使馆问询。没想到，大使不知道有这条路。随即我向交通部报告，提出了新的驮运设想，并请求由我带队先试运踏探开辟这条通道（信息来源：《1943驮工日记》，作者陆振轩）。
陆振轩的《1943驮工日记》手稿。图片来源：crt.com.cn
就这样，陆振轩立即组织了一批队员（包括刘宗唐、马家驹、白生良、陆士井等人），并联系了新疆方面筹集了1000余匹骆驼马匹，招募180多名维吾尔、柯尔克孜、塔吉克等少数民族驮工（领队者叫木沙）前往列城装载物资后，进行运输。
然而，这条路线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走过，队伍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抵达列城时超过一百匹驮马损失，十几位驮工因高反丧命。
当年走过的桑株达坂上驮队经过的栈桥。图片来源：crt.com.cn
就这样，陆振轩与队员们，加上170名驮工与800余匹驮马上路了。缺氧、渡河、陡坡、峭壁，整个队伍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崩溃，包括牲畜：
一路上气压底，人总是喘不上气，驮队中没有人再说话，只听到人和牲畜大口的喘气声。我的身体一直都有着强烈的高山反应：头痛，胸闷，恶心，吃不下东西。
离西塞拉山口越来越近，气温降到了零下二十几度……由于牲畜到了西塞拉都会头痛，要用针刺它的鼻子出血，给它减压，沿途可见血迹斑斑。
一些过西塞拉山口被雪光刺伤眼睛的驮工，得了“雪盲”症，下山后便不能再做驮工。驮马、牦牛在冰川上行走，双腿打滑，马腿蹩在冰洞里很容易折断，不愿向上走。
在极度缺氧和极度严寒中，一些驮工出现了意识丧失、幻听幻觉的现象，还有一些驮工在风雪中不知去向（信息来源：《1943驮工日记》，作者陆振轩）。
当年走过该运输线的两位驮工。图片来源：crt.com.cn
最终，队伍完成了运输的任务，但结果也是惨烈的。在以该故事拍成的纪录片《昆仑日记》最后，给出了如下的一段字幕：
1942年至1945年，由陆振轩带队勘探开辟的这条印新国际运输线，辗转5个国家和地区，行程2万多公里，使用驮马1500余头，参加人数达1300余人，他们中绝大多数是新疆少数民族驮工。
在徒步翻越喜玛拉雅山脉和喀喇昆仑山脉的1059公里道路中，人畜伤亡率达10％左右。
驮工背负着沉甸甸轮胎的骆驼。图片来源：ts.cn
因为这段无法被言说的历史，桑株古道也被称为英雄之路。
三、路线风光
说到景致，桑株古道一定比不上许多美轮美奂风光路线，大多数时候可以说有些“荒凉”，基调是灰黄砂砾组成的斑驳。不过，它的特别也就在一个个浓缩在平淡画面中的厚重历史。
桑株乡——这里是特林克勒最后抵达的塔里木小绿洲，但如今的面貌已与当时大不相同。此地位于皮山县东南50公里，地处喀喇昆仑山北麓低河谷中。
美丽的坡斯喀贝壳化石山。图片来源：xjht.gov.cn
桑株乡有一座坡斯喀贝壳化石山，其上有上亿年前行程的贝壳化石、贝壳以及其他化石，是探险考古宝地。山脚下，还有一座坡斯喀水库，河内流水常年不断，即可养鱼也可垂钓。
康克尔乡——全称为“康克尔柯尔克孜族乡”，建于1984年9月，位于桑株乡以南20公里的山区，康克尔在当地语言中的含义为“宽埂”。全乡现有人口1600余人，地处喀喇昆仑山谷，气候凉爽，水源充足。
康克尔乡风光。图片来源：m.gd7j.com
桑株岩画——位于康克尔乡的乌拉其村上侧的一块岩石上，画面正对着河滩。岩画总长3米多，高1.3米，画上有各类人像、兽形以及不明意义的简单线条等。据称，岩画内容反映的是远古时代畜牧和狩猎的生活。
颇有历史气息的桑株岩画。图片来源：easy-linkholiday.com
曲谷达克高山牧场——平均海拔4200米，此处是翻越桑株达坂前最后的一处扎营之地。此牧场四面环山，据说有几户柯尔克孜人家常驻。
四面被雪山环抱的曲谷达克高山牧场。 摄影：王铁男
每年的夏季，是曲谷达克最美的时刻，彼时雪线以上的融水会缓缓流下，滋润着贫瘠的山丘，成群的牦牛会慵懒地在山坡上闲晃，蓝天、白云、雪山、草地相映成趣。
神仙湾哨所——赛图拉哨所的一个分卡，建于1958年，位于中国、塔吉克斯坦、阿富汗与印度等国的边境上。
在天地间挺拔的边境最高哨所。图片来源：cache.baiducontent.com
它是中国海拔最高的哨所，海拔5380米，年均气温低于零度，冬季长达6个多月，有“喀喇昆仑钢铁哨卡”之称。
四、路线介绍
徒步该线路，一路都处于上升下探的过程中，需要经过碎石、冰河、栈道、栈桥等路段，且每天的行程较长，对体力消耗较大。
营地——徒步该线路，需扎营五天，期间可选择牧民点借宿，营地周围均可找到水源。
第一天：和田市住宿；
第二天：康克尔乡牧民借宿；
第三天：阿喀孜下的河谷边扎营，有水源，海拔约3300米。此处附近有牧民居住，也可以选择借宿；
第四天：桑珠达坂下的牧屋，有水源，海拔约4100米；当天也可以选择在曲谷达克高山牧场扎营；
第五天：佩里塔含西牧业点扎营，有水源，海拔约3600米。
天气——该古道地区属于高山永冻带，夏季常常有风雪和冰雹，冬季气候特别寒冷不适宜进入该地区探险。当年陆振轩的团队的第一次征途就是在临近冬季时穿越，道路十分艰险。
桑珠达坂以北气候非常干燥，夏季气温约20℃，冬季则约-20℃；以南则入境青藏高原，夏季气温约在15℃，冬季则约-25℃。
该区域夏季太阳辐射非常强烈，加上雪融，河道变宽等因素，渡河成为难点，不利于穿越。最佳穿越时间为每年4-5月、9-10月，这两个阶段的雪况和河流比较均衡。
无论什么时节，达坂的夜间温度都会骤降，因此保暖装备必须重视。此外，全程路段需要无数次渡冰河，有些急流必须用绳索。最后，一路碎石路，砂砾路较多，登山杖必不可少。
五、徒步时间安排
穿越桑株古道，全程需安排8天的时间，其中实际徒步时间为5天。由于是高海拔行军，可以在康克尔乡预留一天适应。
第一天：全国至乌鲁木齐，到达后换乘飞机前往和田市，海拔约1370米；
第二天：和田市前往皮山县康克尔乡，海拔2250-2450米；
第三天：康克尔乡-阿喀孜-河谷岸边扎营，海拔约3300米，行军约10小时；
第四天：阿喀孜-曲谷达克高山牧场-桑珠达坂下牧屋，海拔4550米，行军约12小时
第五天：桑珠达坂-喀拉喀什河谷，海拔5030米，行军约12小时；
第六天：喀拉喀什河谷-佩里塔含西牧业点，海拔3600米，行军约8小时；
第七天：佩里塔含西牧业点-赛图拉-三十里营房，海拔约3800米，行程约30公里，行军9小时；
第八天：乘车经叶城返回和田，结束徒步。
六、徒步路线详解
从全国经乌鲁木齐，转乘飞机抵达和田市机场后，当天可选购物资。次日，可包车从和田市抵达皮山县，全程约240公里。
注意，现在穿越桑株古道的进山路，即乡与乡之间都设有关卡，必须经皮山县公安局批准才能到达徒步起点康克尔乡，故建议当天办妥该事项。
第一天——康克尔乡-阿喀孜-河谷岸边扎营，海拔约3300米，行军约10小时。当天路程主要是沿着桑株古栈道行军，全程路况较艰险。
康克尔乡至桑珠达坂穿越图。图片来源：王铁男
从康克尔乡出发后，沿着桑株河谷行进。随后，道路越来越窄，听到水声，来到一处离河道几十米高的峭壁上，会看到一条曲折的栈道。
第一天都是全在上上下下的沙土栈道上行走。图片来源：王铁男发布的《沿着古栈道穿越桑珠峡谷》
栈道路径比较窄，而且经过千年的腐蚀，道路已十分破败，此处需要侧身斜上经过。沿着栈道一直走，即可看到一处简易的铁索桥，抵达阿喀孜。过桥后，河岸边扎营。
第二天——阿喀孜-库尔梁-苏干特阿合则-曲谷达克高山牧场-桑珠达坂下牧屋，海拔4550米。从阿喀孜至曲谷达克高山牧场的直线距离至少有50公里，当天的行程强度较高，会在栈道与渡河中切换。
抵达曲谷达克高山牧场前看到的一字排开的十几个一米多高的天然石柱。图片来源：王铁男发布的《穿越桑株古道——穿越桑株达坂》
拔营后，顺着路迹往前，来到一渡河处。过河后，行走在明显的栈道上，道路依旧比较难走，随后抵达一方狭窄的河谷。沿着河谷一直前行，视野逐渐开阔，抵达库尔梁，此处有几户牧民居住。
当天需要无数次过冰河。图片来源：王铁男发布的《穿越桑株古道——古道中的河流》
路过库尔梁，再遇一处冰河。渡河后，再沿着路迹走栈道，抵达苏干特阿合则，往南走来到开阔的河谷中。顺着河谷走，抵达曲谷达克。
第三天——桑株达坂-喀拉喀什河谷，海拔5030米，今天是全程最累的一天，需要翻越最高的桑株达坂。
桑株达坂至佩里塔含西牧业点路线图。图片来源：王铁男
离开营地，往桑株达坂攀爬，地上开始铺满砾石，海拔也越来越高，会感到呼吸急促。沿着满地的碎石，走一条明显的“之”字形路线上达坂。
上达坂的之字形砂砾路。图片来源：王铁男发布的《穿越桑株古道——穿越桑株达坂》
上至山顶后，下达坂的路是一个陡峭的山坡，若遇到上面的冰雪未融尽，便是一片冰道，难以行走。此处需十分小心的斜着身体慢慢下降，做好保护。
下达坂的陡峭下坡。图片来源：王铁男发布的《穿越桑株古道——穿越桑株达坂》
第四天——喀拉喀什河谷-佩里塔含西牧业点，海拔3600米，当天将进入喀拉喀什河谷，难点在于无数次的渡河。
途中渡河，只能骑在马背上。图片来源：王铁男发布的《穿越桑株古道——古道中的河流》
离开营地后，需要翻越一处高50米，坡度超过70°的悬崖，此段路是全程最凶险的地方。翻过后，看到一条铁索桥过河，随后沿着喀拉喀什河谷前行。中间还需要渡河多次，随后到达佩里塔含西牧业点.
第五天——佩里塔含西牧业点-赛图拉-三十里营房，海拔约3800米，行程约30公里。
最后一天的行程相对很轻松，出了牧业点后，沿着明显的路迹抵达赛图拉（219国道路经之地），从此处往东10公里，就到了三十里营房，可以看到神仙湾哨所。
七、路线风险
进入新世纪以来，由于徒步此路线的山友极少，还尚未有相关山难发生，但下面几项风险需要额外警惕：
高海拔行军——全程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稍不注意极易引发各种高山病症，就连小解也可能要了性命。
在纪录片《昆仑日记》中，有一段镜头是这样的：
当陆振轩与同伴们一同翻越桑株达坂前，来到一处小河边休整吃馕补充体力，其中一位队员口渴难耐，于是一杯杯的河水，但最后被领队木沙喝止。
等到翻越桑株达坂的时候，喝多了水的队员忍不住要小解，待方便完毕，他瞬间晕了过去。
当时对于正处高原低气压下，小解会使身体突然减压，造成生命体征的瞬间下降。幸好，最后该队员缓过了神。
极度之寒——冬季的桑株古道地区，平均温度会达到零下二十多度。同样在《昆仑日记》中，有一位队员在冰天雪地间折返去捡从马背上掉下的轮胎，等到回归队列的时候，已经冻得不行。
当即，领队拉出了一只羊给宰了，将小伙子的双脚塞进羊肚子内取暖，但随行的医生还是说：“只怕双脚保不住了。”
就在这事发生的第二天清晨，队伍清点人数时，共有16位年轻的小伙子永远地睡着了，没能醒过来。
激流渡河——途中需要过许多条冰河，特别是到了喀拉喀什河时，水流总是异常湍急，全程需要准备绳索，也需要换鞋，做足保护渡河。
过河时需用登山杖加绳索做保护。图片来源：王铁男发布的《穿越桑株古道——古道中的河流》
通常，尽量在上午过河，避开水流高峰。
峡谷落石——在喀拉喀什河峡谷中，有一落石路段，通过时需要无比细心。
峭壁栈道——很多时候，都需要反复地在峭壁上的栈道上上升或下降，道路狭窄无比，只能容一人测斜通过。
极为狭窄的栈道。图片来源：王铁男发布的《沿着古栈道穿越桑珠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