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经商经伤》第四章 老婆孩子进了城
第四章
老婆孩子进了城
这几年在城区里摸爬滚打的司马祖,不但买卖干鲜水果挣了一些钱,攒了一些钱,而且还开阔了眼界,活泛了头脑,增强了不少经济思想意识,也算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社会底层当中的一个小人物了。
司马祖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仔细考察,又慎重地琢磨了几天,就果断地在城区最大的菜市场,南菜市场里的最东头,租了一间二十多平方米的门头,正儿八经地做起干鲜水果生意来了。
那一天黄昏,司马祖和同行陈二狗在自家门头前各自坐在自己的马扎子上,各自端着自己的搪瓷茶缸子,各自抽着自己的香烟,东一句,西一句地说闲话,说着说着,司马祖就有意思地跟陈二狗说起自己想要在附近这一片地方租赁一处房租便宜的房子,准备把老婆和孩子都接到城里来住的话头。
陈二狗一听司马祖要租赁房子,眼睛顿时一亮,脑子一转悠,立马就用一种挑逗性的口吻说:“我说老伙计,我倒是能给你租赁到一处房租挺便宜的房子,只是怕你这个人的胆子小,不敢搬去住。”
陈二狗说完,用眼角偷偷地瞟了司马祖一眼,见司马祖的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接他话茬的意思,便主动地给司马祖递上了一根香烟,自己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两个人的香烟都抽完了,司马祖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这个老小子怎么不接我的话茬。陈二狗这么寻思着,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司马祖的心里在想什么,有些憋不住劲了,喝了两大口茶水,润润嗓子,就跟司马祖直白地说起他表哥孙有仁站长有一处空闲房子,现在要往外租赁的事情。
司马祖喝了一口茶水,咂咂嘴,伸手递给陈二狗一根香烟,自己给自己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徐徐地吐出嘴里的烟雾,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冈山县城里有谁不知道那处老破宅子里面闹动静,一般人是压不住那种邪气的,那么瘆人的老破宅子,手头上稍微有一点钱的人都不会去租赁的,谁闲着没事自己给自己找头疼、找祸害,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呀。”
在街头,在菜市场里滚爬摸打长大的水果贩子陈二狗,察言观色的本事,原本要比这个半路出家的水果贩子司马祖厉害多了,他一看司马祖脸上的那种神情,一听司马祖开口接茬说话的那种语气和腔调,就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他能给撮合好的话,那还是有戏看的,于是也就不再跟司马祖绕什么弯子,耍什么小心眼子了。
陈二狗丢下手里的香烟头,站起身子,从裤子左口袋里掏出一盒还没开封的大前门牌的香烟,撕开口子,抽出一根香烟递给司马祖,再抽出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用打火机先给司马祖点燃香烟,然后再给自己点燃香烟,这才又重新坐在马扎子上,一本正经地打开了窗户,说起了亮堂话,并且还不厌其烦地给司马祖分析了他表哥孙有仁站长他们家那些街坊邻居之所以有鼻子,有眼睛,顺嘴胡说八道的种种原因,最后他给归结成为一条,就是那些街坊邻居嫉妒他表哥这个东风粮站站长,嫉妒他表哥一家人的小日子过得太好了。
陈二狗满嘴吐沫星子四处乱飞地劝说着、鼓动着司马祖赶快去租赁他表哥孙有仁站长的那处房子,还拍着胸脯打保票地说,只要他陈二狗亲自出马,房租一定会更便宜一些的。
司马祖稳稳当当地坐在马扎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着陈二狗不断溜地递给他的香烟,一边听着陈二狗说话,心里一边寻思着,贼小子,沉不住气了吧,哼!我先拖你一会儿,让你着着急,多抽你两根好香烟再说。
陈二狗看着司马祖有滋有味地喝着茶水,悠闲地抽着递给他的好香烟,又开始不吭不哈了,一时半会儿真是估摸不透司马祖的真实想法,心里不免有点着急了。因为前几天他有板有眼地跟他表哥孙有仁说,自己认识挺多方方面面的人,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帮着找到租赁房子的人,劝他表哥不用发愁。
“哎,我说老伙计,你倒是赶紧表个态呀!你这么不哼不哈的算什么呀!咱俩是邻居,又是同行,认识好几年了,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我忽悠谁也不能忽悠你呀!你说对不对。啊,老伙计。”
陈二狗说到这儿,停住了嘴,双眼紧紧地看着一声不吭的司马祖,心里寻思着,你看你这一副烧不熟的熊劲头,今天就凭着我这个三寸不乱之舌,也得非让你把我表哥的那套房子给租赁下来不可。
司马祖看了一眼陈二狗,伸手接过陈二狗又递给他的大前门牌的好香烟,自己点燃好香烟,抽了两口,说:“你得容我再好好的琢磨琢磨呀,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情啊,这可是事关我们全家人呀。”
司马祖说完,又开始沉默不语了。心里寻思着,不用你在这儿尽捡些好听的话来忽悠我,跟我套近乎,我早就知道那个凶宅子的一家人都是吃供应粮的,房主是你的一个什么熊屌亲戚,要不我今天跟你这个不靠谱的熊货提租赁房子的事情干什么。房租不便宜,你就是说得口干舌燥,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房租只要便宜,你就是什么话都不说,我也得去租。我现在穷得两个蛋子都耷拉着,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来的。今儿晚上说不准你这个嘴大舌长的熊家伙还真的能帮我去拉拉耕,让我捡个巧,租赁到一处很便宜的房子也说不定呐。
司马祖寻思到这儿,二话不说了,毅然地站起身子,锁上门头的铁皮大门,就跟着这个喜欢吹牛屄,日大蛋,见风使舵的陈二狗溜达着来到了孙有仁的家里。
“这是我的同行,司马祖,我们俩的门头紧挨着,我们俩的关系那是杠杠的。今天我们俩来就是他要租赁你家的那套房子。”
陈二狗和司马祖一进了屋里,陈二狗就向他表哥孙有仁说明了来意。
“你们俩先坐下,都先坐下来,什么事咱们先坐下抽根烟,喝杯茶再聊。”
孙有仁的老婆上夜班,没在家,孙有仁亲自动手重新沏了一壶龙井茶,三人喝了两壶茶,每人抽了两根烟,闲扯了一阵子,便起身一起来到离南菜市场不足一里路,紧靠着大路边的那处长十八米、宽十五米的土地面积,三间主房,两间配房,一间厕所的砖木结构,齐筋红瓦的老宅子。
司马祖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心里挺满意的,心想,这套大宅子可要比我们村里的村会计李洪铭的那套老宅子强多了。于是就站在当院子里和孙有仁嘻嘻哈哈地开始讨价还价,最后以每个月五元钱的房屋租赁费商谈妥了,两人口头订了三年合同。
司马祖和陈二狗在来孙有仁站长家的路上,就从陈二狗的嘴里知道了孙有仁的老婆在县人民医院上班,是个什么科的护士长。心想,一个女人能在医院里当官,那肯定是个精明又难缠的娘们。他唯恐孙有仁回到家里跟他老婆说起这件事,再有什么变故,于是便当机立断,很大气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六十元钱,爽快地先交了一年的房租。
前些年,孙有仁的大女儿孙青,因为谈恋爱跟男朋友谈崩了,失恋没几天,就好有事没事地站在大街上找人诉说她的恋爱史,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口无遮拦,弄得在社会上还算是有头有脸的孙有仁两口子在街坊邻居面前很没面子。
那么大的闺女了,骂也骂不得,打又打不得,管也管不了,整天气得孙有仁两口子晕头转向,咳声叹气地跺脚,咒骂那个不要他们女儿的混账小子,埋怨月老不长眼睛。
那一天夜里,不知道孙青这个花痴又是哪一根神经不对头了,用一个拴狗用的狗脖子套,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上了吊。
孙有仁的老婆早上起来做饭,一下子发现孙青吊在树杈上,吓得她的嗓子都变了音,哭天喊地地跑进屋里把孙有仁喊了起来,两口子一起来到院子里,手脚忙乱地将孙青从老槐树上弄下来,孙青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左手心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卷干干净净的卫生纸。
孙青死了没几天的时间,孙有仁一家老少就觉得他们家里到处都闹动静,大人小孩都像中了邪气似的不舒服,不是孙有仁今天头疼的厉害上不了班,就是他老婆晚上发高烧,说胡话,伸胳膊蹬腿的发癔症。
小儿子孙洪,那天中午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和两个同学正好好地走着路,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地跌了个大跟头,摔成了脑震荡,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才算是痊愈了。
小儿子孙洪刚刚出院,那个星期天的上午,二女儿孙璇在家门口跟几个小孩躲猫猫玩耍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一条大黄狗,冷不丁地朝着孙璇的屁股就咬了一口,疼的孙璇捂着屁股没命的哇哇地嚎叫着跑回了家,吓得孙有仁两口子连忙带着二女儿到县卫生防疫站里去打狂犬育苗。
那段日子里,孙有仁一家老少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当,邪乎的很,吓得孙有仁赶紧四处打听,托熟人买房子,很快地就在公安局附近买了一套盖了没有几年的大宅子,赶紧地搬了家。
孙有仁一家人搬走了之后,他们家这处老宅子就让一些多嘴多舌的人给说成了是一处有鼻子,有眼睛的凶宅子。什么蛇妖上树作怪,什么狐狸精现身勾引男人,什么一到阴天下雨,刮风下雪的时候,就要鬼哭狼嗥地闹动静,三传两不传地传得满城风雨,弄得这处老宅子卖也卖不动,租赁也租赁不出去,一直就这么空闲在那儿。
孙有仁只要想起他们家这处老宅子心里就烦躁,就愁得慌。今天他表弟陈二狗领着司马祖来租赁这处老宅子,当时就高兴的他不得了,心里寻思着,这处老宅子闲着也是闲着,闲得时间越长对房子越不好,所以就很爽快地以每个月五元钱的低廉价格租赁给了会看事,会看眼色,又会讲价钱的司马祖。
司马祖没想到孙有仁会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自己这是乎是无理的要求,当时乐得连嘴巴子都闭不上了,情不自禁地拍着孙有仁的肩膀头说:“我就知道你老兄会是一个讲究又大气的爷们。国家干部那就是国家干部吗,说话办事跟俺们这些混穷的小老百姓那就是不一样。你这个朋友我是高攀了,这辈子我算是交定你这个老兄了。”
司马祖兴奋得要请孙有仁和陈二狗一起喝杯酒去。孙有仁再三推辞,可陈二狗从心里头就想着去喝司马祖的几杯酒,他就像个请客的东道主似的,硬拉着孙有仁跟着兴高采烈的司马祖来到西马路边一家回民小饭店里坐了下来。
司马祖要了一盘水煮花生米,一盘牛肉拌黄瓜,一盘绿豆芽炒肉丝,一盘炸带鱼,仨人东扯葫芦,西扯瓢地喝了两瓶兰陵大曲,吃光了四盘菜,每人又喝了一碗羊肉汤,吃了一个烧饼。
三人吃完喝完,孙有仁站起身来,实心实意地抢着去把钱给付了,弄得司马祖那是从心里头感激这个仁义、大气,讲面子的孙有仁站长。
陈二狗坐在那儿低着头装醉,心里寻思着,我吃饱喝足就行了,只要我不掏钱,管你们俩谁花钱呢。
三个人出了回民饭店,陈二狗啊啊呜呜了几句话,说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啊呜完之后就摇摇晃晃地先行一步顺着马路边上的人行道摇晃着回家去了。
司马祖和孙有仁站在马路边上漫无边际地说着醉话,黏糊了好大一会儿才分手。
司马祖晕乎乎地回到南菜市场,趁着酒劲把门头里的小木床和铺盖,以及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统统地都给搬到了地排车上,借着月光,踏着月色,高一脚,低一脚地拉着地排车来到了他刚刚租赁的这一处老宅子门前,开开院子大门,拉着地排车进了院子,放下地排车,开开屋门锁,打开电灯,晕晕乎乎地把地排车上的东西搬进屋里,连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就动手把院子和三间屋子里的陈年垃圾都清扫了一遍,这才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的水池子边上,伸手拧开自来水水龙头洗洗手,洗洗脸,用双手捧着哗哗的自来水喝了几大口,然后回到屋里,舒舒服服地躺在小木床上抽了一根香烟,伸手关了电灯,美滋滋地睡了一大觉。
第二天一大早上,司马祖穿上一条黑色的裤子,和前几天在地摊上买的那件廉价的蓝色中山装,穿上灰色的呢绒袜子,登上一双崭新的军用黄胶鞋,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笑眯眯地锁上屋门和院子大门,径直地来到南菜市场附近的一家四川面馆,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一毛五分钱,要了一碗肉丝面,然后便大模大样地坐在东边的餐桌前等着喝面条。
一会儿的工夫,四川面馆的老板娘便把一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肉丝面条端了过来,轻轻地放在了司马祖的面前。
司马祖用公用的油辣椒碗里的小勺子,舀了满满三勺子的油辣椒放到碗里的肉丝面条上,用筷子从一个公用的大碗里叨了一大棒不花钱的萝卜咸菜条放到碗里的油辣椒上面,然后用筷子搅拌搅拌碗里的肉丝面条,这才大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司马祖吃完肉丝面条,辣的满头都是汗,便向老板娘要了一碗面条汤喝到了肚子里。之后,他用手心、手背反复地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唇,这才站起身来走出了这家四川面馆。
司马祖一路上抽着香烟,兴冲冲地来到一家刚刚开门的杂货店里,买了一朵绸子布做的大红花,买了三斤水果糖,又买了二盒大前门牌的香烟。
司马祖右手拿着大红花,左手提着黑色帆布包,摇头晃脑,洋洋得意地即兴编着歌词,哼哼着鲁南地区的民间小调:“右手拿着大红花,大呀嘛大红花。左手提着水果糖,水呀嘛水果糖。咱坐着大汽车,回呀,回呀,回呀嘛回家乡……”
司马祖一路尽兴地哼哼着小调来到了凤山街,在凤山街上转了几圈,看准了一辆八层新的北京130双排客货车,凑上前去,拉着唱腔和司机讨价还价,两人商谈好价钱之后,他就仔细地在客货车前头的正中间系上了刚刚买来的那朵红彤彤的大红花,开开车门,抬腿上了副驾驶座位上,司机开动起客货车拉着他回了他的老家,东乡镇的小山村。
司机开着双排客货车来到小山村的村头,司马祖便立马眉开眼笑地让司机停下车,格外大方地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盒大前门牌的香烟递给了司机,陪着一脸笑容地跟司机说他好几年都没回来了,现在想看看村子里的变化,让司机开着车在村子里多转上几圈。
司机笑眯眯地伸手接过那盒大前门牌的香烟,随手装进上衣口袋里,笑嘻嘻地说:“行啊,老哥,你说咱们怎么转悠咱们就怎么转悠,反正是来到你们村了,一切都听你的。”
司马祖笑呵呵地嘴里说着谢谢的时候,就已经打开车窗户,拉开车门,一手抓着帆布包,伸腿下了车,抬腿爬上了车厢,双手掐腰,挺直腰板,神气活现地站在车厢里,让司机慢慢地开着客货车,在他们这个小山村子里凡是客货车能走的大路、小路都遛了一个遍。
这一路上,司马祖站在车厢里看见谁就笑嘻嘻地举起手跟谁挥挥手,打招呼,大声地问好,看见小孩子就从帆布包里淘出几块水果糖撒过去,嘴里还大声地喊几句:“吃几块水果糖!吃几块水果糖!吃几块水果糖!”
司马祖撒出去的水果糖,惹得村里十几个小孩子跟在客货车的后头大呼小叫地疯抢,这种热闹喜庆的情景,笑得司马祖哈哈的,笑得他都忘记了自己是谁了。
司马祖站在车厢里,瞅着一路上那些父老乡亲们的那种佩服、嫉妒、羡慕他的眼色和面目神情,心里那个舒服劲就甭提了,洋洋得意,满面春光地指挥着客货车司机来到了他们家的大门口。
二愣子和李洪铭都在自己家里听说了司马祖坐着汽车回到了村里,今天就要把一家人搬到城里去住的消息,两个人都在自己家里坐不住了,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村委会的大门前,两人一碰头,说了几句闲话,李洪铭就提议一起到司马祖家里去看看,中午在他们家里喝顿酒,给他们一家人送送行。
李洪铭的提议正合二愣子的心意。二愣子一本正经地吩咐李洪铭赶快去准备一捆一元贰角一瓶的双蒸酒,两条两毛六分钱一盒的青岛牌香烟,到镇里的惠民饭店定两桌子菜,二十斤馒头送到司马祖家里,他在那里等着他。
二愣子吩咐完李洪铭之后,站在那儿寻思了一会,又加重语气地跟李洪铭说:“司马祖一家人都搬到城里去住了,这在咱们村里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件大事情,你顺路把村委会的干部都喊来,大家一起坐坐,说说话。以后咱们再到城里去办什么事情的话,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李洪铭嘴里一边答应着好好好,一边转身走了。他一边往前走着,心里一边寻思着,一扎不如四指近,给你亲侄子一家人送行你还能小气了不成,这一回我得把我老婆孩子都喊去,让他们都好好地跟着解解馋。
李洪铭通知完村委会的那几个村干部,便连忙赶到二愣子家里,煞有其事地跟二愣子的老婆说:“今天中午村委会全体成员给司马祖一家人送行,你现在赶快带着孩子们先到司马祖他们家里去看看,你得亲自坐阵。我这就回家跟孩子他娘说一声,让他娘几个也立马赶到司马祖他们家里去张罗张罗,忙活忙活,在院子里准备好三张大桌子和一些椅子,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李洪铭回到家里笑嘻嘻地跟他老婆说完这件事情,他老婆就已经笑得满脸开了玫瑰花,连忙喊上两个闺女和小儿子到司马祖家里忙活去了。
李洪铭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东山镇,在惠民饭店定了八元钱一桌的三桌子大菜,要了二十斤馒头,让惠民饭店老板十二点半之前送到小山村,他在村西头的村口等着。
李洪铭出了惠民饭店的大门,一路推着自行车一路寻思着,中午得有三十来口子人,这三桌子大菜那肯定是不够大家吃的。于是便自作主张地来到了赵老大熟食店,把刚刚出锅的一大铁锅猪头肉,猪下水全都给包干了。另外,他还让赵老大赶快出去给他买上三十个大烧饼,跟着他一起送到小山村去。
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客户,高兴得赵老大不得了,他忙里忙外地忙活了一阵子,把切好的香喷喷的猪头肉和猪下水分别装在一大一小两个搪瓷盆子里,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把三十个热乎乎的大烧饼用一大块白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捆在李洪铭的自行车后座上,笑嘻嘻地骑着自行车跟在李洪铭的自行车后头上了小山村。
司马祖虽然从心里不喜欢二愣子和李洪铭,可他们俩不让他花一分钱,在客货司机和他老婆孩子,以及这些父老乡亲面前给他掌足了面子,他不高兴那是假的。
两杯小酒下了肚,酒劲一上头,司马祖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豪气地喊叫着说:“在座的各位老少爷们,今天能这么隆重地给我一家人送行,我很高兴,我代表我们一家人在此谢谢大家了。现在我说句实在话搁在这儿了,以后不管你们哪一个人到城里去办什么事情,一定得到我家里落落脚,喝杯热乎茶,喝杯酒,吃完饭再走。我的家,就是咱们大家的家。客套话我不会说,你们都知道我司马祖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从来不说瞎包子话。”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喊叫声中,司马祖趾高气昂地坐了下来继续跟二愣子和李洪铭以及村委会的那几个村干部把酒言欢。
下午四点多了,大家一起动手帮着司马祖一家人拾掇东西,只一会儿的工夫就把他们家里的家当一股脑地都给装到了客货车的车箱里。
司马祖一家人挤进双排座的客货车的驾驶座里,司马祖自己站在客货车的车厢里,醉醺醺地挥舞着双手与给他们一家人送行的众乡亲道别。在众乡亲诚挚的告别声里,司马祖这个这几年经历了苦与乐、喜与悲、荣与辱的中年汉子,心里忽然间就涌出了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眼睛里含着泪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片梁峁起伏,沟壑纵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