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南枝与徐昭法的义薄云天墓地缘
戴南枝游吴门时,已经七十多岁了。他身体很健朗,鹤发童颜,衣着端庄,行为很有风度,谈吐中气铿锵。他最喜吟诗咏辞,能写得一手好书法,吴门人待他为客。
徐昭法性情高傲严峻,平日闭门不出,也不接待客人。但他将南枝奉为上客,互称老友。昭法暮年丧其子文止,想自己找一块墓葬之地,便把此事告诉了戴南枝。南枝说:“您老年失去儿子已是很痛苦的事。无人帮助,自己为自已寻找墓地更是令人同情。况且,你已年迈,无力去寻找合适的土地。我初步懂得些看风水的方法,应当为您效力。”
徐昭法便把自己的前辈文靖公的墓址告诉南枝,并表示不愿离开其左右,而另找其他地方。
因为文靖公葬在阳山,南枝便换上便衣,穿草鞋,戴箬笠,终日跑阳山左右寻找。过了很久才找到一块地方,但是那地是属于大户人家的,人家不肯卖。
康熙甲戌年,徐昭法去世了。自此,家中只剩下一个孤寡儿媳和一个小孙子,而且生活几乎难以维持。昭法的坟基想做在祖坟边上,族中人又不答应。南枝说:“我已经答应为昭法君寻找墓地,找不到我不能了结此事。”
于是,便买了一条小船,到各个村里去寻找。船不能到的地方,就徒步跋涉。风餐水宿,无间寒暑。然而,戴南枝从来不为别人相地,也没有人求他相地的,只是为昭法找墓地,一切费用要自付。
经过一年的努力,他看中了邓尉村西的真如坞。他把这事告诉了老友潘次耕,说:“这块地很好,又在梅花深处,符合昭法的身份和风格。地价需要三十多两银子,现在我拿不出。”次耕听了以后,便先拿出十两银子作定钱,其余的慢慢付清,立了字据。
后来潘次耕去游黄山、庐山。戴南枝继续为之募捐,但无人响应,他便决定以卖字画来筹集资金。
原来南枝的八分书法功底很深,并很有名气。一般情况下他不答应为人书法,凡能得到的必然给他厚酬。到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些了,便写了帖子,贴在门边,标明书写一幅只收一钱银子,人们纷纷前来求购。
这样稍稍聚集了银两,并把旁边可买的地也一并买下,共用去四十多两银子。待次耕远游归来,一切已办妥当,他惊喜过望。当时吴门一带,最难的就是死后安葬选一块风水宝地,即使是请了当地有名的相地先生,出高价钱,供以酒馔,有时三四年也不能选到好地方。现在昭法的遗愿实现了,潘次耕捐了丧葬费,加上送葬礼的,又花费了七十多两银子,昭法得到了安葬。戴南枝又为之培土、栽树。砌石立碑,花费三十多两。
从此,戴南枝变得极端贫困,家中没有隔夜粮,冬天尚身着单衣。想当年,他为朋友求地,茶里饭里想着这件事。面孔晒黑了,脚底磨出了老茧,在山谷中徘徊,不知疲倦。他卖字时,一分一分地积累,皆为购地,从不妄花一分钱。最后落得寄居在破庙里,谈到老朋友昭法必流眼泪。有些人嘲笑他迂腐,也有人讥讽他愚笨,他全不在乎,终生无悔。《义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