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时节又逢君（散文）
在桂花飘香的时节，我在重阳节座谈会又见到了吴敏华老师。吴老师烫了头发，虽然已经半白，但优雅地卷曲着，宛如经霜的秋菊。
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聊起二十多年前在枫林小学一起工作的事……谈笑间，四目相对，流露的都是真诚！
1994年下半年，我从联星村小调到枫林村小，那年应该是21虚岁，还是个毛头小伙。还未报到，心里就发怵，因为枫林小学负责人吴敏华老师，她的“凶”在全镇小学中是出了名的！工作中稍有疏忽，她会当场批评，不留情面。心高气傲的我早已做好准备：适当时候得给她点颜色看，不能让她觉得我是只软柿子！
开学几天后，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熟络了，讲起自己的年纪和生肖，我说属虎。吴老师高声叫起来：“我也是属虎的（我们正好相差两轮），那现在办公室里有两只老虎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不一样，我是本地虎，您是东北虎（我早听人说吴老师年轻时在东北工作，后随爱人转业到这里），又是雌的，您可是地道的'东北雌老虎’，最最凶的，我不能跟您比。”我非常得意于自己“思维敏捷”，把嘲讽之意和玩笑形式结合得天衣无缝，达到了挫其锐气的目的。没承想到，吴老师朝我大笑起来，笑得很响亮很爽朗，没有丝毫不悦。
多年过去，吴老师那爽朗的笑声和我嘲讽的话语不时回响耳边。只是，时光流转，爽朗的笑声中日渐渗透出宽厚的光晕，而嘲讽的话语里清晰地显露出浅薄的底色。
后来，办公室的同事都知道我正在谈对象。吴老师对我的“那一位”赞美有加，她说一眼就看得出是小家碧玉型，将来一起过日子肯定幸福，并鼓励我要努力追求。当时开始流行买摩托车，恋爱中的我更是心头痒痒，只是苦于手头实在没钱，只能想想而已。一次课间谈起，无意间流露缺钱的无奈，吴老师关切地问我：“到底还缺多少？”那时，买一辆嘉陵牌摩托需要7000元，我所有的积蓄只有2000元。没承想吴老师斩钉截铁地承诺：“我借你5000块！”现在回想，我当时一年工资加年终奖可能还不满5000元。以偿还能力来算，这相当于今天别人一下借我20万！没过多久，崭新的嘉陵摩托真的载着“小家碧玉”，开进了我的家庭。
我到枫林小学的第二年，校长召集全镇各小学负责人，到我们学校开写字教学现场会。作为东道主和写字教学的成功典型，吴老师在现场会上交流发言。她总结的成功经验中有一条，说枫林小学自从有了我的加入，带动了全校教师的写字热情。
我当时坐在下面听得一愣一愣：我到枫林小学还不到两年，平时自己爱练字是真的，也就帮着出过几次黑板报，没有专门对学生进行写字教学，怎么是我提高了全校学生的写字水平？我哪里明白，吴老师这样不吝溢美之词表扬我，就是想让校长们记住，枫林小学还有我这样一名年轻的师范生！最“凶”的吴老师，在最正规的场合，用最诚挚的语言，夸赞了一个并非最好的年轻人！
重阳节座谈会后，我们一起在食堂用餐。吴老师较早吃完，起身准备离开，我急忙穿过几排桌子，走过去和她道别。我想跟她多说几句，表达我对她的感谢，请她原谅我年轻时不知感恩，想要告诉她，当年她“以校为家”的工作态度对我有很深的影响……
可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拍她的手臂叮嘱：“要保重身体……”就像叮嘱自己的母亲。
2021-0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