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天津范制葫芦四大家之李六爷

在民国天津模种家中,李六以玩主身份下海植匏,主要因为其在纸模葫芦上的成就而占据天津四大家之一位。过去鸟虫市上,各种家、分家和玩主都喜以绰号相称,各自的本名反而罕有流传。据天津老玩主回忆,李六本名李六安,有一只眼睛失明,从玩主身份下海种葫芦,是具有追求极致性格的种家。李六爷出品的纸模葫芦受到民国时期京津两地虫家普遍的认可,是当时广大玩主竞相追捧的名牌虫具,与当时旋家品味近似,而纸纹较宣家更为粗旷,具有鲜明的特征,很多精绝的纸模葫芦其品质至今无后人能超越。

据说李六本属于旋家葫芦的粉丝群,后因求而不得愤而下海成为种家。关于李六下海的原因,有一则在虫鸟圈广为流传的故事:据长春堂后人张岩介绍,当初李六去旋大爷那里买葫芦,大爷拿出来的都是二路以下的货,李六和大爷也是多年好友,想要拿几把好的,大爷说今年的年景不好,没收好的。后来李六去长春堂与老东家聊天,戏谑说大爷技术一般,也没套出好东西,长春堂东家随即把旋大爷当年的精品拿出来给李六展示,当时就把李六看得语塞了。回过头来李六又找大爷,问:“长春堂的钱是钱,我给的不是钱吗?”旋大爷说我这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一家子的嚼谷儿长春堂给我这供着,每年入冬前一车煤人家给送到家门口,有个头痛脑热的在张家这抓药,好东西能给别人看吗,能到别人手里吗,这些葫芦都是我亲自给人家送家里去的,不是卖而是送。这些东西外人见不到,这是长春堂没把你当外人,让你看看,换别人,门儿都没有。这一席话刺激了李六,意识到不是拿着钱就能当顶级玩主,由此开始自己下海种葫芦。

李六植鸡心式蝈蝈葫芦

李六具备不怨不乐的玩主钻研作风,所以种出来的葫芦品质同样追求极致。其出品的葫芦以草纸模最为典型,皮胎浑厚,纸纹狂放且具有特殊的美感,在旋家纸模艺术水平上进一步提升了纸纹的美感和质感。其出品葫芦纸模纹路普遍为“一把攥”,也有少量更为精绝的“拧麻花”,纹路粗放并具有视觉张力,其美学效果取向颇与国人传统审美模式共鸣,把“素葫芦表面纹路”这项当时仍觉朦胧的审美推向成熟。纸纹葫芦延续至今,仍有很多种家喜欢种“糙纸纹”、“乱纸纹”、“拧麻花”等以纹路狂放为取向的素葫芦,有些精品确实获得很好的效果,水平接近当年的李六,但平心而论,就李六爷出品的某些精绝葫芦而言,其水平当今种家仍无法望其项背。

由于李六爷本人就是玩虫行家,出于他对调叫的深厚功底,其推出的器型往往非常出叫。解放前,一把鸣虫葫芦的优劣很大程度取决于其是否“出叫”,所以器型也是李六葫芦在民国时期受到广大玩主追捧的另一个关键原因。李六、老启和旋大爷,都不局限于津路高身器型,是可以出产涵盖传统京路矮身葫芦和新派高身葫芦的唯三名家。与老启出身于传统京路矮身器型不同,李六出品的矮身器型涵盖黑虫和白虫,一定程度上都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良。他出品的棠梨肚、和尚头与晚清时期三河刘、老安肃等流派都不完全相同,都很难得地取得了传统流派玩主认可。其所出矮身葫芦器型是在传统器型基础上,根据纸模工艺特点所出,所以某些诸如滑车等适合瓦模的器型几乎未见,而出品的油瓶、扎嘴棒子、白虫尊等器型又有自家很独特的形制。曾见万永强先生所藏的李六“漱口盂”,由晚清官模漱口盂改良而来,其种植难度、美学张力和出叫效果等各个评价指标都达到了无可挑剔的完美境界。

李六植步步登式黑虫葫芦

与晚清时期崇尚本叫不同,民国点药风气下叫虫出音的标准从音量转变为音调,其时高身葫芦是广大点药玩家追捧的虫器,李六出品的名器“签筒子”、“大扁”和“步步登”都是当时非常流行的高身器型。而且李六所出的一些高身葫芦获得了出奇的出叫效果,在虫鸟市特有的气氛下被烘托成了颇具传奇色彩的一代名器,由此奠定了其在京津虫鸟市中举足轻重的江湖地位。其中最广为流传的就是“两大堆”和“烂鱼肠子”,其名声真所谓如雷贯耳,俨然是继三河刘之后的民国时期的扛鼎之作。

李六植大荸荠扁黑虫葫芦

李六性格好“较真”,民国时期公认的两位天津模名家是史老启和旋大爷,继在纸模葫芦上取得成功,李六也曾向瓦模葫芦发起过冲锋,而且上手挑战的就是比素模难度更大的花模。李六当年以云龙为纹饰曾出品了一批瓦花模葫芦,然而烧瓦模毕竟是硬技术,最终成品纹饰大多混乱模糊。当年李六曾以多个器型种植云龙纹饰的瓦花模,其中一例近似荸荠扁的高身器型,投虫往往出大叫,在虫市一炮打响。解放前天津地区民风喜欢给公认的地道玩意起贱名(比如狗不理包子),众玩主遂给该葫芦起名“烂鱼肠子”,其意既调侃李六不入流的瓦模技术,又对其叫虫出音的效果给予极大的肯定。目前存世的“烂鱼肠子”已是凤毛麟角,属于高端藏家不轻易示人的重宝。

“两大堆”,据传说当时由李六和以旋大爷为首的数位种家合作出品(据说旋大爷、长春堂和陈摆设都不同程度参与),因分葫芦时候未作详细拣选,只是大致分作两堆,由李六和其他种家任选一堆分成,由此取名“两大堆”。据说“两大堆”本模种的是棠梨肚,“两大堆”是因走撞子出来的走样器型,也有类似“烂鱼肠子”误打误撞的意思。据笔者推测,因为走撞子而出大叫是有可能的,但一批葫芦都走撞子显然不现实。真实的“两大堆”应该是李六从某一把走撞子的棠梨肚葫芦上逐步开发而来。但还有一个事实,就是虽然当今各家“两大堆”比比皆是,李六的“两大堆”原品已几乎无实物可考,以至于“两大堆”到底是个怎样的器型,谁也说不清楚。从当今种家的各种作品来看,不同于常规高身葫芦翻比肚明显要高,“两大堆”器型翻肚高度基本一致,所以也可以说当今两大堆是在棠梨肚基础上不同程度加长肚和翻演化而来。某种角度来说,李六出品的“两大堆”虽已逐渐变成真正的传说,但这个型总也是被后人传承下来了。

李六植柳叶式扎嘴葫芦

李六对虫鸟市影响深刻而长久,据老玩主回忆,直到上世纪6、70年代,李六仍频繁出没于天津虫市,至今少数老辈玩家还藏有李六当年使用过的撞子。现代著名的种家山东赵,其创始人当年就与李六有过深入、长久的交流,据说当年出品的某些葫芦用的就是李六使用过的撞子。现在山东赵的传人种出来的葫芦,其纸模纹路就非常接近李六当年的作品,这不能不说是李六技艺的一种直接传承。纸模葫芦流传到今天,仍有很多新种家坚守传统一把攥纹路,追求还原老手法;同时也有很多种家在纸模纹路上推陈出新,不断尝试新的纹路效果,在追求素葫芦表面纹路美学张力的路径上不断前进,也可以说是对李六的间接传承。所以我们今天仍在怀念民国天津模这代老艺人,研究他们艺术成就中的闪光点,对我们爱好、收藏、传承葫芦文化仍有重要的价值。(转载自匏器收藏研究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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