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 · 道:熬菜

熬菜,就是大锅菜,老百姓的吃食儿。今儿说它,是想解读一种味道的哲学——融合。

如果之前说的拌菜是在追求“口腔中丰富变化的各种滋味”,那这熬菜则是在追求“一个主调滋味下各种食材质感的些许差异”。对,一个求异,一个求同。

这熬菜,妈妈熬得最好!

主料要么是粉条、白菜、猪肉、冬瓜、土豆,要么是茄子、粉条、马铃薯、猪肉、西红柿。熬得那叫一乱和……

记得有一年夏天表弟来家做客,母亲在小厨房里鼓捣。还没熬得,那一阵阵醇醇的咸香便已飘到了院儿里。

表弟问:“做什么呢,这么香?!”

“茄子熬菜!老妈拿手的!”,我说。

一碗端上来,那红的番茄,绿的葱段,黄嫩嫩的马铃薯,还飘着热气,香菜末那么一撒,高兴了您再来那么一勺醋……

吃吧,根本就停不下来啊。

这时若再给您一大馒头,——正经上手揉了百十来下的的发面大馒头,——那您得激动坏了!!

一口馒头,一口菜,或是拿这馒头掰一块跟菜碗里一浸,夹出来往嘴里那么一嚼,——肥润丰腴~~

一碗吃得了,我问表弟好吃不?

“再来一碗!!”这是他最直白的回答。

来,细说说这滋味。

番茄的酸爽,土豆的沙甜,茄子吸油吸饱饱的,粉条的弹滑,还有那用来提味儿的炒猪肉。单独吃哪个味道都不会差,但当它们被和在一起,用大火熬开又用小火咕嘟了好一阵子之后,——那形儿也散了,劲儿也泄了,魂也没了,这时便会升华出一种全新的质感,——中和。

茄子能吃出那猪肉的香,番茄里能尝出那土豆的面,粉条上偶尔还挂着的几颗番茄籽让它又多了那么一种嚼头。

但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那口融进了这各种食材滋味熬制了许久的汤。这口汤里有一种你言不尽意的醇厚与韵致。

而这种韵致,正是中国底子里的那种文化根基……

首先,一定是要接纳与包融的。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最初的“求同存异”,逐渐变化为“形异质同”了。一种在主调之下的复合口感。

魏晋以降,元清各代,中国文化这种融合的能力甚至延续到了现在,——每加一味食材、添一味佐料,那都会酝酿成一种新的味道。

再讲就跑远了,回来继续吃我们这碗熬菜吧。

不觉想起柏杨先生说过,“中国文化像那口大酱缸!无论什么扔进去到了都成了缸里那大酱的味道……”

要我看中国文化更像这熬菜,无论加入什么新的思想,在最初的碰撞与交融之后,最终都会酝化为一种全新的更普适的价值观。

我是空山,这里是空山茶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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