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学医的一段故事
(2007-03-11 18:34:56)萧军学医的一段故事萧军这位文坛勇士,具有民族气节的革命作家。早在30年代即以他的长篇小说《八月的乡村》而受到进步文艺界和进步群众的赞扬。被誉为抵抗日本侵略的文学上的一面旗帜。在鲁迅先生为此书作的《序》中,称它是一部很好的书。之后,他长期活跃在文化艺术界,为人民做过不少有益的工作。以上这些,知道的人很多。但是,他在50年代初投拜正骨专家刘寿山门下,学习正骨、针炙,取得了行医执照的事就鲜为人知了。那是1951年,萧军由抚顺来到北京,住在西城区后海畔的鸦儿胡同。因前不久在东北受到错误批判和处理,来京后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工作,成了一位闲人。每天清晨他就在后海一溜河沿上活动活动、跑跑晓市。好在鸦儿胡同离德胜门很近,而晓市就在德胜门里的城根,一大早,卖破烂的小摊顺城墙根一字摆开,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市”。偶尔一天他若不去,心里就空落落的。在这里他结识了不少懂文物,懂印章的朋友,长了不少见识。萧军人闲,心和手可一天也没闲着,他一面在极端艰难的情况下坚持写作,一面期盼着人们对他正确理解和公正对待。可是,直至1956年,已经五年多了仍然没给他安排工作。在这期间,家中全部生活重担,都压在当教师的爱人王德芬身上。实在难为了这位贤内助。几年来,全凭她东挪西借,维持一家老少的吃穿用度。这种日子对萧军这位个性鲜明,率性、无求无惧的硬汉无异是一种煎熬。一天,在跑晓市的时候,萧军得知交道口吉祥胡同4号,将要举办朱格一、刘寿山针炙、正骨传习所。萧军的心激动了。他青少年时期练过功夫,当过武术助教,特别是涉足过正骨医学,这次机会来了,何不趁此深入系统地学学,倘若学有所成。不仅多了一手为民众服务的本领,可用学到的本事为百姓解除病痛,也可挣些钱,让德芬喘口气。当萧军踏进吉祥胡同4号院的大门,三间北房里,挤挤挨挨已经坐满了人。细看学员中爷爷辈、孙子辈参差不齐,后来萧军了解到他的同学中,上有63岁的老爷子,下有16岁的青少年。他站在夏日的朝阳里,没往屋里走。屋门里走出一位50多岁的汉子,中等偏矮身材,国字脸膛,走到萧军面前,两人打了招呼,萧军说明慕名而来学医的想法。“你看,第一期学员已招满了,这些学员都有人介绍,而且都有‘保人’。恐怕这期不能收你了。真想学,也要等下期了。”“我一听到这儿办正骨传习所就来了。我是下了决心非学不可,不能再等下期了。”萧军接着又说:“请问您贵姓?”“免贵姓刘。”“您就是刘寿山先生?”“对。”刘寿山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陌生人。“我叫萧军。从东北到北京已五年没工作了。只想借此机会,学个更直接为民众效力的本事。”萧军说得极坦诚。“学正骨那可不是一般的医术,得用心去学,医者仁术也,讲医德才能学医术。”“我明白,我学过武术,年轻时候学的,至今没间断。”许是萧军会功夫的话打动了刘寿山的心。随即拉着萧军的手用力试了试,觉得绵中有钢劲:“好吧,你先到里面,待会儿,我与朱格一先生说说,就算我介绍你来的。”朱格一、刘寿山办学的初衷,是有感于当时北京缺医少药的现状,为京城培养些有用的郎中、弘扬祖国的医学。所以,只要有人介绍,有保人,年龄不限。正因为这样,学员的成份也较复杂。有学生,有旧军政人员,有无业的工人和农民。在正式上课之前,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每个参加学习的学员。都举起右手,庄严宣誓:“扶伤救危”。接着刘先生严肃认真地讲了一些医德和要求。他说:“就医德而论,无论病家大小贫富,有请便往。勿得迟延、厌怠、药金不计较轻重,一律尽心施治。”刘寿山先生问大家能否做到?大家同声说道:“能!”刘先生非常兴奋。虽然,刘先生的话不多,但却掷地有声,简约深刻,让人终生不忘。已近知天命之军的萧军,非常惊异自己的记忆力,只要是刘寿山讲过的课,都能过而不忘。对身体的明硬骨206块,暗硬骨115块,软骨44道。他都背得滚瓜烂熟。连这些骨骼的位置,什么骨连着什么骨,起什么作用,都能讲得清清楚楚,仿佛一架人体骨骼模型就摆在他的面前。同时萧军把《医宗金鉴》中的“正骨心法要旨”。从头至尾细读了数遍,并与刘寿山共同探讨其中的深奥部分。刘寿山觉得这个弟子非比寻常,不但好问,且一点就通,讲问题时也明细入理。萧军也知道,刘寿山不仅全部继承,吸收了正骨心法要旨的精髓,而且在与恩师文佩庭共同的医疗实践中,发展了正骨心法要旨中的摸、接、端、提、按、摩、推、拿八法。并把接骨、上骱、治筋又各细分为八法。总计二十四法。这种推陈出新。不拘古法,对于刘寿山这样文化较低的老人来讲,确实难能可贵。萧军还惊异刘先生那娴熟的治疗手法及准确的诊断。他深感这些医疗经验的宝贵。又深怕这些丰富的医疗手法自生自灭。他想,如果我没遇见也就罢了,现在刘先生是我的老师,朝夕相处、他所讲、所授都是人类的宝贵财富。记录下这些珍贵的医疗经验,我萧军责无旁贷,义不容辞。不久,萧军征得刘先生的同意,把自己的学习笔记与刘寿山的简略讲义,整理成“刘寿山正骨经验讲义”。为此刘寿山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当同学们下课离去时,萧军还留在老师的家中,与朱格一、刘寿山谈古论今,讲医盘经。尽管萧军的囊中羞涩,也不失大丈夫的豪爽。倾其所有,到街上拎瓶二锅头,买包花生米,与老师小酌、推心置腹、互叙衷肠、倾诉心声。他们无所不谈,国事、家事、街头趣事都聊得通达畅快。萧军的热情、真诚、坦荡;刘寿山的爽直、实在、义气使他们更亲密了。萧军在针炙正骨传习所,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行医执照,可以坐堂行医了。萧军要在京城行医的消息传到了彭真同志那里。一个作家哪能改行当骨科大夫?在彭真等北京市领导的关照下,很快给萧军安排了工作。新的工作使萧军非常投入,因而和刘寿山接触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但他没有忘却医术,心里也时时眷念着自己的老师。十年浩劫中,萧军受到了残酷迫害,已经成为专家、教授的刘寿山也被停职审查,但两人的心是相通的,信任和情谊更加深了。偶有机会,萧军就让他的女儿萧耘去看望老人,互相带去问候,带回了安慰。1980年4月萧军的问题作了结论,为他平了反,恢复了名誉。他觉得应该拜望自己的老师去了,以慰老人的悬念之心,了却自己对老师的一片心意。可是,为时已晚,老师刘寿山早已踏上了西归路。这是二十年前为写北京绰班刘写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