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英教授利用“升降散”治疗“伏毒”类病证经验

“升降散”原为清·杨栗山所创,载于所著《伤寒温疫条辨》一书中，由僵蚕、蝉蜕、姜黄、大黄等组成，原治温热、瘟疫，邪热充斥内外，阻滞气机，清阳不升，浊阴不降，致头面肿大，咽喉肿痛，胸膈满闷，呕吐腹痛，发斑出血，谵语狂乱，不省人事，绞肠痧，吐泻不出，胸烦膈热，大头瘟以及丹毒、麻风等。方中僵蚕味辛苦气薄，得天地清化之气，轻浮而升阳中之阳，故能祛风除湿，清热解郁；蝉蜕气寒味咸且甘，为清虚之品，能祛风而胜湿，涤热而解毒；姜黄气味辛苦而寒，行气散郁，辟疫伐恶；大黄味苦性寒，通下降逆，祛瘀消滞。僵蚕、蝉蜕，升阳中之清阳；姜黄、大黄，降阴中之浊阴，一升一降，内外通和。整方升降同施，气血并治，尤能调气机、泄郁火、化淤滞，祛风胜湿、宣畅郁热、涤邪解毒，确为伏毒类症之利器也。根据周老经验，临床据证化裁可用治多种“伏毒”顽症，如兼有气机郁滞，可合并四逆散辈去郁毒；湿毒热盛，配用茵陈蒿汤、栀子柏皮汤可治黄疸；湿热水毒配合茵陈四苓汤；湿热瘀毒配用清瘟败毒饮、四妙勇安汤；血分瘀毒，则配犀角地黄汤、抵挡汤辈每获效验。兹结合效案介绍其运用经验于后。
1 倪某，女，57，2008年12月5日初诊胆总管结石术后2年，近感胸胁后背刺痛，痛及头面，头昏神萎，不欲食纳，口干，口苦，恶心，便结，牙龈疼痛，苔淡黄薄腻，质暗红，脉细滑。B超示：肝内胆管结石。周老诊为肝胆湿热瘀阻，腑气通降失司，治拟疏肝利胆、通降和胃，拟方：柴胡6g,赤芍12g,枳实15g,熟大黄6g,黄连4g,吴萸3g,法半夏10g,    藿苏梗各10g,全瓜蒌15g,川芎10g,炒黄芩10g,片姜黄10g,炙僵蚕10,蝉衣5g, 青陈皮各6g, 焦楂曲各10g。7剂，每日1剂，早晚煎服。2008年12月12日二诊 药服7剂，诸痛明显缓解，大便通畅，恶心已除，纳谷转香，舌苔转薄。原方加炙鸡金10 g，金钱草15g,海金沙（包）15g。14剂，用法同前。2008年12月26日三诊 诉诸痛已失，舌苔黄腻已化，复查B超示肝内胆管结石消失。又予原方去黄芩、海金沙，加太子参12g，茯苓10g，7剂。善后。按语：本案胸胁后背胁痛、口苦、便结、苔黄腻，显示肝胆湿热瘀阻，腑气通降失司，肝胃失和，胆总管结石手术后又出现肝内胆管结石，实为湿热瘀结成石毒伏于肝，故周老予升降散与四逆散、小陷胸、左金丸、半夏泻心汤同用，以达疏肝利胆、通降和胃（“六腑以通为用”），因首诊时神萎、胃纳不香，故周老选用熟大黄缓其苦寒通降之性，俾肝经气机调顺、湿热透化、胆腑通畅、胃气自和。二诊时加用鸡金、金钱草、海金沙，以利于伏毒沙石消化。
案2 张某，男，28岁，2008年5月6月初诊 有慢性乙肝史3年，查乙肝两对半“小三阳”，目前肝区疼痛，脘腹稍胀，晨尿色黄，面部痤疮，口干苦，食纳正常，苔薄黄腻，质暗，脉细滑。周老诊为湿热瘀阻，肝脾两伤，治拟疏肝解郁、宣透湿毒、健脾化湿，拟方：醋柴胡5g,赤芍10g,炒枳壳10g,炙甘草5g,熟大黄5g,蝉衣5g,片姜黄10g,升麻5g,僵蚕10g,平地木20g,叶下珠20g, 垂盆草30g, 田基黄15g, 鸡骨草15g,太子参10g,焦白术10g,茯苓10g。14剂，每日1剂，早晚煎服。2008年5月20日二诊 查乙肝两对半HBSAg(+),抗HBC(+),HBV-DNA 3.64×103,余无异常。药后肝区疼痛减轻，腹胀好转，面部痤疮减少，舌苔薄黄腻，脉细滑。继予原方加茵陈12g，蒲公英30g，虎杖15g，枸杞10g,用法同前。2008年9月20日三诊 复查肝功能均已正常,HBV-DNA 1×103。诉前方又服用120剂，来诊前查病毒已转阴。观其舌暗红，苔薄黄腻、脉细滑，原方复入制黄精10g、炒淮山药12g，以求巩固。按语:本案湿热久蕴，瘀郁化毒,伏于肝体，肝失疏泄，体损失用，肝气久郁侮脾，致脾虚失运，故治予疏泄透毒,调养肝脾。谴用四逆、升麻等疏肝解毒;垂盆草、蒲公英、田基黄、茵陈、叶下珠、鸡骨草清热化湿解毒；平地木、虎杖等清热化瘀解毒;湿热瘀毒久蕴难去，故用升降散（蝉衣、僵蚕、片姜黄、大黄）升降气机，宣通透泄，以利拔毒；四君子汤健脾助运、枸杞养肝扶正,标本兼顾，匡正去邪。
案3 陶某，男，43岁，2008年11月28日初诊：有慢性咽炎史，7月份以来，多次查白细胞升高，WBC:17×109/L，用抗生素可以控制病情，停药后血象复升，CEA：8.8~14。经MRI、CT检查无明显病变。生化示：ALT，HDL－C下降。中药用过银翘散效不显。夜间低热（T：37.8℃），头昏不显，咽部疼痛，腿膝酸痛，大小便正常，舌苔黄腻，质暗红，脉濡滑。查扁桃体轻度肿大。周老诊为湿热内蕴，痰瘀互结，治拟清化湿热、通利泄毒，拟方：紫花地丁25g,蒲公英20g,半边莲20g,银花15g,连翘10g,天葵子15g,野菊花15g,熟大黄5g,炙僵蚕10g,蝉衣5g,片姜黄10g,青蒿12（后下）g，荔枝草15g,老鹳草15g。14贴，每日1剂，早晚煎服。2008年12月12日二诊：药后低热已退，血象基本正常，咽部仍有隐痛不适，舌苔薄黄腻，脉濡滑。原方加土牛膝10g、肿节风12g。7剂，用法同前。
2008年12月19日三诊：药后咽痛消失，发热未起，舌苔转薄。原方7剂，巩固。
按语:本案慢性咽炎低热缠绵，血象高，抗菌素运用有效但停用却又复升，前医运用银翘散无效。周老据证诊为湿热内蕴，痰瘀互结，一方面运用五味消毒饮合紫花地丁、半边莲、青蒿、荔枝草、老鹤草以清热解毒，更用升降散（蝉衣、僵蚕、姜黄、大黄）宣透通下，使湿热毒邪有所去路，故二诊时发热就退，复查血象也已正常，复诊加用土牛膝、肿节风意在活血消肿、清利咽喉，配合老鹳草、荔枝草清热解毒是周老用治慢性炎症性咽喉病症常用药对。整方较单纯银翘散的清热解毒有明显不同，这也能体现升降散对此类病症宣透去毒的独特作用。 4、张某，女，38岁，2008年12月5日初诊：皮肤搔痒三个月，后背多处出现皮疹，局部有热感，腿部、腹部、四肢均有散发，搔痒难忍抓破出血方舒，大便干结，3-5天一行，口干，经潮正常，舌苔黄质暗，脉细滑。周老诊为阴虚血热，风毒遏表，治拟清热凉血、宣透去毒，拟方：水牛角15g（先煎）赤芍12g,丹皮10g,生地15g,生大黄6g后下    蝉衣5g,炙僵蚕10g, 紫草10g,苍耳草15g,地肤子15g,凌霄花10g,苦参10g,玄参10g,浮萍15g,生石膏20g先煎 广地龙10g。7剂，每日1剂，早晚煎服。2008年12月12日二诊：药后瘙痒、皮疹均有减轻，大便已通，但仍干结呈小块状，口干，尿黄，鼻孔火热不舒，晨起有痰，舌苔黄腻，质偏红，脉细滑。原方加野菊花15g、麦冬10g,鱼腥草20g，改生大黄8g（后下）。7剂，用法同前。
2008年12月19日三诊：药后瘙痒、皮疹几乎消失，大便通畅，鼻孔火热感也除，口干，舌苔薄黄，质偏红，脉细滑。原方加旱莲草10g,地锦草15g，7剂，用法同前。
按语：本案结合四诊，周老断为阴虚血热，风毒遏表，予犀角地黄汤清热凉血，用紫草、凌霄花加强清化血分热毒，苦参、地肤子清热化湿解毒，玄参、生地、麦冬、大黄辈则寓增液承气之意，滋阴通腑去毒，生石膏、广地龙清热通络，苍耳草、浮萍去风解毒，更用升降散（蝉衣、僵蚕、姜黄、大黄）既能宣发透毒于外，又能通下去毒于下，俾毒有去路，诸药合用，共奏清热凉血、宣透去风解毒之功，药证对应，故获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