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义看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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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尚义气候独特,它阳光强烈,但风大,早晚还有点冷,得穿略厚的衣裳,再加上白云成阵,时而遮住太阳,时而洒一阵雨,让人觉得这既不全是夏天,也不全是秋天,而是兼有秋天凉风与夏日骄阳的奇特天气。

尚义的景色也美,从县城前往四台蒙古营,一路之上但见成片的亚麻开着蓝色小花,土豆开着白色和紫色的花,另有绿幽幽的莜麦一望无际。下车之后放眼一望,真是天高地阔,青草优雅地随着地势起伏,不远处还有个小湖波光闪烁。

尚义的羊稀罕。其实对于羊,我倒是从小就见,冀中以农业为主,也有人家养羊,但都是极普通的品种,只知道那是绵羊或山羊。来到尚义才知羊的品种之多:乌骨绵羊、波尔山羊、无角道赛特、美国美丽奴羊、河北细毛羊、杜寒一代、绒山羊、云南半细毛羊、白萨福克羊、黑萨福克羊、云岭黑山羊、夏洛莱羊等等,还有长着四只角的异形羊。

羊多了,当地人自然就在羊身上做文章,除了吃肉与用毛,还开发出了许多玩的花样,斗羊、羊拔河,都很耐看。

人们用货车把羊送来,参加斗羊的战羊已提前入圈,等在车上的是参加拔河的羊。这些羊很温顺,默默地站在车上,抬着头看景色,很少动弹。我原先见到的羊,眼都是灰蒙蒙的,暗无光彩,这里的羊却不,它们长着琥珀色的眼珠,色彩丰富,又明又亮,瞳仁中能清楚看到人的影子。它们十分警惕,不让陌生人靠近,我伸手想摸它们的脸,一摸一躲,再摸还是躲。羊的角很大,上面有孔,穿着绳子,方便人牵着走。

圈里的战羊都有一对弯曲的大角,这是最能显示公羊威力的天然武器。它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额上、鼻梁上留有战过的伤痕。大部分战羊呆若木鸡,很有大将之风,只有一只频频以角撞栏,发出嘭嘭之声,似是急不可耐,显见定力不够,过早地消耗着体力。

其实我早就听说过斗羊,但亲眼看见还是很震撼的,尤其激情相撞那一瞬间,双羊上身抬起,前腿后曲,头俯下,双角相抵,系列动作瞬间完成,呈现出强烈的力之美,遇上双方相持不下,胜负难分,也很令观众紧张与担心。

上午十点斗羊开始。

头一组羊上场后状态并不佳,各自呆呆地站着,似乎不是上了赛场,而是回了圈里。主人拉着自己的羊往后撤,退后一段距离,又带着向前冲,这才唤醒战羊,但也只是象征性地撞了一下。随后,两只羊自行后退,拉开距离,互相打量着,战斗意识似乎觉醒,然后只见它们同时猛冲,“哐”地一声巨响,又后退,再冲,再撞。十几撞之后,一只羊体力明显不支,前腿发软,主人举手示弱,拉了下去。

最精彩的是第三组羊,两羊势均力敌,状态极佳,一上场就斗起来,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只见它们迅速后退,利用冲力迫不及待相撞,并且自动变换场地,撞了之后还要使劲用身子去拱对方,非常精彩。二十几撞之后两只羊都累得喘气不止,肚皮剧烈起伏,但都没有退却之意,并立着喘息一会儿,后退几步又是一撞,再喘息再撞。观众都为这两只战斗不止的羊鼓起掌来。这时风呼呼吹着,太阳忽而钻入云里忽而又钻出来,很配合这场酣斗。战到后来,它们喘息着互相打量,有了惺惺相惜之意。还是主人拽回各自的羊,拉开距离,然后又向前一推,才完成了最后一撞,很微妙地分开了胜负。

有一只羊很有意思,刚上场时斗志昂扬,矫首高视,对方还没站稳它就冲上去撞了一下子,结果撞得过猛,从对方身上骑了过去。几撞之后怕了,不敢再斗,开始躲,绕着场边跑。那只羊不肯饶它,一直追着斗,它只好落荒而逃,从台上窜至台下,又向场外猛蹿,一直跑出了赛羊场,惹得看台上一片笑声。

斗羊结束后,我来到圈边,看到那两只最能斗的战羊正卧着闭目休息,这一场争斗体力消耗太大,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尚义的羊,令我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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