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张兰洲:收麦琐忆 / 开普饭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04】

收麦琐忆

河南内黄张兰洲

按季节推算，“小满过，麦陇黄。灌浆满，籽粒饱。”一般过了芒种，小麦由微黄变金黄，麦籽由绿变黄、由嫩变硬，基本上就可以收割了。再加上布谷鸟铿锵悠扬的鸣唱，似号角如战鼓，无时无刻不在督促着农家收麦割麦的劲头。

当代诗人左河水的一首《芒种》，即是最好的描述。全诗为:“艳阳辣辣卸衣装，梅雨潇潇涨柳塘。南岭四邻禾壮日，大江两岸麦收忙。”正如乡间的那句谚语:“麦熟一晌，虎口夺粮。”说的是麦熟很快，一晌一个时辰都会不一样。有可能昨天还泛黄的麦穗，到了今天就变得金黄，可以收割了。真应了那句谚语:“麦熟九成动手割，莫等熟透颗粒落。”“收麦如救火，龙口把粮夺。”农家人都渴望麦收期间天气晴好，最怕的就是风雨冰雹。大风一吹，成片成片的小麦就会倒伏，这样就不利于收割了。雨天冰雹更会把麦穗打掉麦籽脱落，这样也不利于收割。

又是一年麦收时，不仅让我又想起了儿时割麦的一幕幕。那时候割麦都是用镰刀，天空微亮、昏暗蒙蒙时，父母就早早穿衣起床，母亲做饭，父亲磨镰刀。一块青褐色的磨卵石，一把小板凳，父亲一双粗壮暴着青筋的大手握着细长的镰把，如月似钩般的镰刀贴着磨卵石“啮啮”乍响，头顶上不时传来布谷鸟或蝉虫那勾人魂魄的天籁之音。吃过早饭，把镰刀、排叉、缆绳、干粮、水壶等放进车厢，父母拉着木板车，我和大哥紧跟着尾随其后一起出了村口直奔北边麦地。

手握镰刀站在金色的麦浪中，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麦香味萦绕脸庞。由于自己年纪小对割麦还没有什么经验，只能勉强学着父母的动作比葫芦画瓢。父母割麦的动作异常娴熟，躬身弯腰，左手拢麦，右手挥镰，“唰唰”三下五除二，一陇陇小麦成堆在身后放倒。头顶烈日炎炎，树枝上夏蝉铿锵，麦浪中热流熏蒸，空气窒闷而汗流。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我便被父母甩在了身后。脖子上虽然系了条毛巾，但汗流早已将衣背洇湿。越热越急，越急心越慌，割着割着手中的镰刀便不听使唤了。一不小心，右手中的镰刀挥在了自己的左腿肚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如泉涌般的血液瞬间流了一腿，殷红的鲜血立马洇透了半条裤腿。我一屁股蹲坐在麦垄上，泪流如雨。父母闻声而来，父亲慌忙解下脖子上的白毛巾把我的伤口拴上，然后，二话不说背上我直奔村卫生室。母亲和大哥继续留在地里割麦。到了村卫生室，医生给我伤口用酒精消了毒，撒上止血药粉，用绷带包扎好，父亲付完钱，又把我背回了家中。自己躺在床上，一种愧疚感不觉涌上心头。自己本来是想帮父母一起割麦，如今却受伤躺在了床上。哎！真是无地自容、愧疚难当啊！

印象中农家人都把收割好的小麦扎捆装上木板车，拉回村口大场晾晒。每家每户的麦垛堆得如丘似山一般，到了晚上，每家派俩人带着凉席床单来大场看夜值守。大人们躺在凉席上摇着蒲扇聊天，小孩子们则钻进一人多高的麦垛间捉迷藏，欢声笑语如潮涌般一浪高过一浪，霎时萦满整个打麦场的上空……

等到晴好天气，农民们会全家老少齐出动一起顶着烈日，拉上石磙子碾麦。有条件的家庭则套上老牛拉石磙，无条件的则只有全靠人力了。碾好的麦子再用木杈翻挑一遍，再碾压，这样干蹦蹦的麦粒自然会脱落满场。完工后，农家人再用木杈把碾好的麦秸挑开堆在大场一角，剩下的满场麦粒再用扫帚扫在一起，等风和日丽之时，就可以扬场了。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农家人把扬干净的小麦倒袋拉回家中。

现如今，农村经济条件好转了，农民收割小麦再也不用镰刀了，现代化的大型联合收割机逐渐开进千家万户农民的田间地头。机器一响，十亩八亩小麦不到半天功夫皆可颗粒归仓。农业科技的飞速发展，为农业和农民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农民纯手工割麦的历史将一去不复返，但儿时那最原始的割麦往事仍留存于记忆深处，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