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对联的篇章结构

【作者简介】王国仲1955年生于黑龙江拜泉。曾工作于大庆油田公司。中国楹联学会、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中石油作家协会会员。从事对联创评研编多年，著有《平仄斋两行集》《联理探析》等。有数十篇论文在《对联》、《黑龙江联坛》以及论坛等发表。近几年致力于对联学与语文学结合主题研究。曾以何分伯仲名活跃在网络联坛。

  试论对联的篇章结构

   山东威海 王国仲

任何一种文体都有篇章结构问题，对联自然不能例外。对联称得上是一种较为特殊的文体，它的篇章结构也就显得特殊一些。

对联的基本结构应该是：上联（边）——下联（边）。再细一点儿说，横向是上、下联相对，相当于上下两层，或叫两段。横向是边——边。一般认为对联的结构就是上下联，忽视横向结构关系。实际上对联横向边的结构问题也有可以深入探究的地方。本文将侧重分析这个问题，其间将运用句群等语法知识进行论述，以期从新的切入点研究对联的结构及其功用。

在明确对联的基本结构的基础上，我们还要明确这样一点：对联是以句子——句群为基本语言单位的，换个说法，对联是以句——节为基本语言单位的。句，包括分句；短句，词组；单句，复句。句群，包括单个句群，多重句群。

这里用到了“节”的概念。节是古人用于对联结构的一个重要名词，可惜对它研究和使用的还不够。余德泉在《对联通》一书中讲到“从《联对作法》看蔡东藩的联律观”时写道，每边三句以上者，蔡先生认为应“按节协音”，也就是说，其煞脚应当分“节”定平仄。分“节”的依据，主要是看“意”是否“相连属”。只要是一层意思，一句可以算一节，若干句也可以算一节。书中讲贯气起势时引了原话，蔡东藩《联对作法》云：“凡句与句相迭，句分而意相连属，或二句或三句乃尽者，谓之节。”又云：“长联必有节奏。即如以四句为一联，亦多分两节。起二句为一节，末二句为一节；或起三句为一节，末句总束为一节。”余德泉接着写道：“从“句分而意相连属”一语看，所谓节，就是一层意思。长联因其长，一联往往含有两层乃至多层意思。因而也就往往出现两节乃至多节来。”

我认为，这“节”就是“句群”，联的节相当于语法的句群。句群是现代语法里使用较晚的一个名词概念。原来认为句子是最大的语法单位，后来才有新认识。“一般讲语法，到句子为止，句子是最大的语法单位，因此句子只有结构分类，没有功能分类。其实这也是一种老框框。”（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现在一般都认为，从语法学角度看，语言的单位有五级：语素、词、短语（词组）、句子、句群（句组、语段、群句）；从文章学角度看，句子和句群都是构成篇章的材料，篇章的最小组成部分——段落，就是由句子和句群构成的。我们说的“大于句子的语言片段”指的就是“句群”。它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句子组合而成，是一头联系着句法，一头联系着章法，在语言上有特殊重要性的语言单位。还认为，句群研究可以从语法学角度进行，也可以从文章学的角度进行；同时，它又同修辞学、逻辑学密切相关。如果加以定义，句群则是在语义上有逻辑关系、在语法上有密切联系、在结构上衔接连贯的一群句子的组合，是最大的语言单位。

概括起来说，对联的篇章结构特点：一是上、下联结构，此结构还不是上下段落的关系，没有开头与结尾（段落），没有过渡句（段），只是凭借上下联意的联对和完全对仗形式实现构章成篇；二是边的横向铺展，句少句多、或短或长任凭选择，字组成词，词组成句，句组成群（句群），群组成边，边组成联。这其间的连接、组合，凭借和借助的是语义搭配以及语法手段，包括使用标点、使用关联词语、安排语序、选用特定的句式、运用修辞手法等。据此，简洁说来，对联作品不分段，只分上联和下联；上联、下联各自由句子和句群组成。

以上简要介绍了对联结构以及句群（节）的基本理论知识，下面将这方面知识和对联联系起来并举例说明。

以孙髯为昆明滇池大观楼题楹一幅联为例（该联见多种不同版本，此取顾平旦、常江、曾保全主编《名联鉴赏辞典》所采用的大观楼联，【】为笔者划分的句群标示）：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孤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上下联各划三个句群，也可以再细划分至四重或五重。划分多重句群的主要依据是前后句子的语义搭配，同一句群中的句子围绕中心词和中心语意的逻辑联系；其次按照语法手段即结构方式和结构关系来进行划分。上联表现登楼远望及随想，下联追及和感慨。全联多用领字、一字顿、四言词句、成套使用方位词和数目词等语言形式，使得我们在切分语流划分句群时有了诸多便利。以理解内容为基础，借助关联词语组合和借助语序，即可顺利划分多重句群。

根据不同依据，对句群有多种分类。根据结构关系，可以把句群分为并列句群、连贯句群、选择句群、递进句群、总分句群、解证句群、因果句群、目的句群、条件句群、假设句群、转折句群等。上例联作就用了并列句群、连贯句群、递进句群、转折句群、总分句群。上联、下联的第一个句群是总分句群，上联第二个句群是递进句群，下联第二个句群是转折句群。句群所包含的句子，它们在意义上密切联系、相辅相成，共同表达一个较为复杂的思想；在结构上前后衔接、互相衬连，自然成为相对独立的整体。了解句群的分类，能够帮助我们对联意的深入理解，更好的欣赏联作；在作联时，帮助我们遣词造句、缀句成边。根据多重句群间的层次关系，也可以前面的分类法加以确定结构关系，如下联第一句群和第二句群的层次是转折关系，第二句群和第三句群的层次是转折关系。了解句群的层次性，有助于正确地表达和理解。表达时，组织句子可以层次分明，有条不紊，使得联作脉络清楚，逻辑性强；理解时，可以层层推导，把握句群的中心意思。

使用句群对对联创作有什么益处呢？其一，在语言运用中，有的人喜欢用节奏明快的短句作联，那么就可以采用句群，因为句群便利于用短句，用短句的句群同样可以灵活地表达一个比较复杂的思想，像使用以短句为主的多重句群的大观楼长联即是明显例证。其二，在句法等便利上，句群的构成单位是独立的句子，句子与句子间的结构关系是外部关系，联系较为松散，各句子是可以独立的；较少使用成对搭配的关联词语，成对的通常是拆开来单用其中的一个；句群不管它多么简短，总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独立句子组成的，每个独立的句子都有一个语调，因此整个句群就包含两个以上的语调，而不可能有一个统一的句群的语调；句群内部各句子之间的语音停顿，属隔离性的，一般都较长，书面上都使用句末点号(句号、问号或叹号)来隔开；句群中句子的组合比起复句中分句的组合约束性相对少一些，只要围绕一个中心意思，句群里可以有数量较多的句子，句子组合时可以有较多的层次。对联利用这些特点，可以拆用关联词语，使文句更简练；充分使用列锦、排比、顶针等修辞格；变换语调，强化语气；长联可多用句群类型增加句群层次。其三，在审美方面，组织好句群，能够使得联作前后衔接，前后一贯，首尾一致，文气贯通，加强联句的连贯性和逻辑联系，进一步说，句群对联作的构造组成、意义表达以及情感表达起到重要作用，具有单独的审美功用和价值。

在一定意义上说，关于句群的训练是对联写作中的重要环节，组织句群的能力是对联写作的一个基本能力。句群运用中常见的错误，一般有前后脱节，语序不当，前后矛盾，答非所问，重复多余。联系对联创作，常出的句群差错有：句子搭配不协调，意思大小、轻重失衡，前后脱节；凑句子，句意游离，不切近句群中心语意，因此显得句子多余，无足轻重；句子意思重复，或过于相近，造成联作不简练；该整饬的没有做整饬，句子发散，联结失调；标点不当，断句不恰，使得句子不畅，连接不妥。

在对对联进行语法分析时使用“句群”这个词语概念，在对联创作和分析时使用“节”这个词语概念。希望对联作者多一些“节”的意识，学习关于“节”的相关知识，掌握用“节”的技巧，借以提高对联创作艺术水平。

对联的篇章结构应该这样简述：句——节——边——联。

2015年12月17日成稿

参考书目：

吴为章、田小琳著《句群》

余德泉著《对联通》

顾平旦、常江、曾保全主编《名联鉴赏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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