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小说连载）十一卷 光影博弈辨正邪 半醉半醒人 1
走出老年公寓，是悠闲惬意的走廊，可以穿越和漫步整个养老院的院子。
因为今天出门出发，匆忙间，昨夜的梦还没有来得及与林溪分享，这个梦非常奇妙，他闯入了《红楼梦》的太虚幻境，但是没有看见秦可卿，没有闻到细涩骨软的莲香味道，墙上也没有梦见又见那一幅“世事洞明皆学问”对联。
案上没有安禄山打太真乳房的木瓜，只看到了一摞书，有鲁迅的《呐喊》有《聊斋》，还仿佛有自己写的小说。又忽然看见了石牌坊，仙雾缭绕，迎面耸着一块补天的石头。转过石头，迎面飘来了三个气球，最先的是半青色，写着“吠”字，它被后面更大的猩红气球推动着，上面写着一个“狂”字，猩红气球又被黑灰色的隐秘的气球推着，上面隐约是一个“浑”字。三个气球忽然爆裂，自己被吓醒了。
李泳海他们一行人，不觉已经走出敬老院的铆钉大门，肖承均还在暗暗咂摸梦里的滋味，不觉的微微笑了，我哪里能与贾二爷相比啊，大观园里桃花满园，而我只有一个林妹妹。一个林妹妹也就知足了。这个梦一定很有深意，就如自己梦到过黄河岸边，平原上，彩云片片塌落，自己的孤独无助，就如自己与一座孤坟对峙，一个智者的预言，就如梦见一段桦树桩子，里面藏着一个红色的布条，写作自己活在二十四史中。这个梦一定与林溪分享一下，等到回家，晚上时间吧。
“小李，中午我家里有事，不陪着大家了，到餐厅一起吃工作餐，我已经打了招呼。”纪书记说。李泳海答应说：“我的老朋友来了，应该我请吃饭才是。我们还是到街上去吃吧，那里说话也方便。有些志愿活动还没交流呢。放心，都是老朋友了。”“嗯，也好，我再告诉餐厅不要准备了。小李照顾好客人，多向各位学学。感恩你们的到来！各位，再见了”肖承建赶忙回礼，说：“哪里哪里啊，我们是来学习的，学了不少东西呢。谢谢您才对啊。再见，纪书记。”
望着纪书记骑着电动车，远去了。李泳海忽然想到王士玉两口子，因为走路不太方便，一直在小会议室里喝茶等着他们呢。李泳海电话告诉了王士玉，让他夫妻开着车过来，枣乡酒店，社区前街，他们走着去那里。李泳海又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说：“我叫来两个初中的老同学陪着，一个是管文化的新任科长，一个是经验老道的律师，他们都是有文化的，和大家能说上话来。科长说马上就到，周末他正在老家，律师同学正调解一件小纠纷，十分钟后过来”。
李泳海定好的房间，是枣乡酒店较大的房间，可以容纳十多个人。特殊时期，聚餐只允许十人以内，他们正好九人，大家陆续走进房间里，先随便坐下。一声鸣笛，王士玉夫妇也随后来到了，等他夫妇走进来，李泳海安排大家正式坐下，他请肖承建坐在主宾位置，下首紧挨着肖翔黎。副主宾位置请王士玉坐下，下首紧挨着他的夫人。东道位置给科长同学留着，他是李泳海的老大哥，生日比李大几天。李泳海坐副东道位置，他安排肖承均坐在自己右手位置，紧接着下首他的夫人林溪。他的左手位置给律师同学留着。
李泳海介绍说：“乡镇酒店比城区的实惠，就是炒菜的色香味不够个性，有些土气……科长同学说好的早来，怎么还没来啊。”李泳海话音未落，“来了，来了。早就来了。一泡尿赶了一个晚集。抱歉抱歉。”
是李泳海的科长同学，他一米八的个子，穿着时尚的BVX香港潮牌飞行员夹克上衣，团脸，厚唇，额上两道不平行的抬头纹。“大哥，说好的，坐东道椅子上。”李泳海说。“啊，啊，我没忘。早来了十几分钟，在老板屋里斗狗玩。又撒了一泡尿，把事给耽误了。失敬失敬。我坐这里，可是德不配位啊。”“哪里啊，你是大哥。快坐下吧。大律师也马上就到了。”“哈哈哈，终于坐到第一把交椅上了。”
科长同学一屁股坐下。李泳海知道他这是一语双关，赶忙作揖行礼，说：“老同学，新上任科长，恭喜恭喜！”“客气了，老同学老兄弟的。大家快喝茶，喝茶。”，“对，喝茶，抽烟，吃瓜子”。
科长喜形于色地说：“老板的小黑狗真逗，它在老板脚边，我走进去，就冲我汪汪汪地叫。厨房里有事，老板让我自己先喝茶，一转身一带门，门关上了，这条小狗扒不开门，立即变乖了，远远地乖乖地躲到对面的墙根底下。门又一响，是老板的孙子进来，它立即跑过去，跟着老板的孙子，转回头来冲我猛叫。龟孙子，我巴不得一脚把它踢开。等老板回来了，他跑上去，摇一摇尾巴，折回头来叫的更狂了，发疯似的。感情这畜生，眼里只有主人没有别人啊。哈哈哈，老板说，狗是忠臣啊，还是你来的少，多来几回就好了。”
李泳海说：“我从小就喜欢养狗狗，很通人气的。在家里，它很快就知道谁是当家的，它有等级观念，定位可准了。”。林溪说：“狗狗还会吃醋呢。你若只顾照顾孩子，它就会嫉妒。两口子说起话来，它被忽视，就冲着你狂叫，提醒你它的存在”。
肖承均说：“狗的领地意识很强。有一天中午，我到地下室去拿东西，打开公共空间的灯，发现一条大黑狗，蹲在我地下室的门口，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想，虽然你有领地意识，这可是我的地下室啊。但是，你没法与它讲理。我只好让着它，先别拿东西了。”
“哈哈哈，感情，你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啊。”科长冒出了这样一句。李泳海的表情好不尴尬。他忙打岔：“大家尝尝这个茶，是普洱碎银，尝尝味道怎么样啊？”“这茶暖胃，香，有点腻腻的香气呢”王士玉说。
大家边聊边喝茶，菜在一道一道的上，桌上转盘在左右旋转着。这时候，推门进来一位中等个，黑色波司登羽绒服，戴着一副宽黑边眼镜的小伙子，他就是李泳海的律师同学。“对不起，来晚了”。“法律掮客，你到哪里去了？让大家都等着你。”科长说。“镇上合村并点，有一家告村书记克扣补偿款的事，正调解呢。”律师补充说。“坐下吧，你的工作也够辛苦的。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
李泳海主动给肖承建肖翔黎满茶，很感谢他们和王士玉捐赠的大米。肖承建说：“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肖承建看到菜差不多齐了，就暗示肖翔黎出去，偷偷地去埋了单，他想，到底自己是来帮忙的，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何况李泳海的家境一向贫寒，怎么忍心然他掏钱呢。
今天相聚，主题在先。王士玉最先问到这边的志愿者的情况，李泳海说：“我多年的志愿服务经验，做志愿服务和一个人的财务地位没有关系，和一个人的修养和童年早起经历有关系。越是纨绔子弟越是不太理解公益活动，越是曾经经历过同样的痛苦，才更能理解和参与农村公益事业呢”。
王士玉专注地看着李泳海，仔细听他说话。菜陆续上来，桌子转盘上，一盘炒腰果转到了王士玉老婆的面前，她想用筷子夹一个吃，怎么也夹不起来，王士玉这位北方的汉子，汉子中的暖男，立即用小勺给她舀了几粒，放到了她面前的小盘里。
大家在继续听李泳海介绍，他的公益学堂已经帮扶到几十名儿童，这些学生，很多孩子没有去过城区，大部分跟着爷爷或奶奶住，是典型的留守儿童。其中包括建档立卡贫困户子女十多人，单亲家庭5人。给孩子提供暑期兴趣班，书画、剪纸，音乐舞蹈，古典诗词歌赋，聘请知名教师来志愿授课。这方面，肖承均老师也有体会，课间一瓶矿泉水，中午吃包子面包，没有条件喝茶吃炒菜。
一个帮扶个案，李泳海已经跟进3年了，一个落魄青年，他积极帮助他其就医和报销，为他找工作找住宿的地方，消除了他危害社会的消极念头，化解了他和父亲的恩怨，他已经能独立生存，还能参与公益服务呢。另一位是四级残疾人，因为残疾，吃饭，做饭比较困难，在家里干农活，平时种菜和赶集卖菜，年收入也就六千吧。他独身一人，屋子里除了一张床，没有任何家具。李泳海联系爱心人士和义工，从爱心人士那里得到电脑、桌椅、电扇、电冰箱、书籍等物品，现在他家里的用具，一应俱全。
肖翔黎说：“我叔叔原来不理解，后来支持我们了，缺钱了，少东西了，需要时间了，叔叔就主动给我安排。我们村的留守儿童，工作越来越细了，我设计了一套方案，让上学时满腹心事的留守儿童变的开朗，能主动回答问题。为了打开孩子心结，我设计了一个折叠千纸鹤的小游戏，让孩子抽号码，三人一组，让他们互相倾诉心事。孩子们在玩中能放松心情，敞开心扉，消除孤独和寂寞”。肖承建点头称是：“嗯，嗯，翔黎真能吃苦，我不支持谁支持他啊。”
王士玉忽然想到一条建议，他说：“肖书记，咱们成立了双土社区后，一时没有条件赶上雪柳社区敬老院，可以引进一家“雨花斋”，暂时缓解一下老人的就餐需要，等条件成熟了再建老人日间照料中心，到时候，我们都抽空去当志愿者，怎么样啊？”他的表情很是恳切，他的眼里冒着期待与希望的火苗。
肖承建犹疑的表情，问：“是公益连锁吗？”
王士玉说：“是，素食，公益的，开雨花斋和开大酒店一样，需要注册，法人，健康证，营业执照都要到位。主食可是馒头、大米、面条、拉面，炒菜用的菠菜、白菜、豆芽菜、西红柿我们当地都有，还有豆腐、豆腐皮、腐竹、粉条。到时候，我们家乡的黄河大米、野菜手工水饺、古法发酵甜面酱、西瓜酱、黄瓜酱、腌制的黄瓜都可以拿出来，放到菜谱上。定点供应免费午餐，牌子上可以写上——欢迎回家，我在雨花斋等您！雨花斋让天下有免费午餐，雨花斋给老人一个温馨的家！”
肖承建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嗯，是个方法。到时候，双土社区给你们免费供电供水免费提供房屋”。他转头告诉肖翔黎：“回家把社区建设方案加上这一项，哪怕是过渡性质的也好。到底老人能得暖啊。”
肖承均一直仔细听着大家讨论的话题，他对王士玉的成长过程不太了解，但却更好奇，他问：“王士玉老师，平时爱读什么书啊？”王士玉说：“《金刚经》，还有《平凡的世界》对我影响很大。我在家养病时看的，那时候认识了李泳海大哥和肖翔黎大哥，他们一起鼓励我，帮助我树立信心，建议我经常锻炼，可以离开轮椅，拄双拐，甚至双拐也不用，自己能走路的。从那我开始乐观起来，自己每天坚持锻炼，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不用双拐可以走路了”。
肖承均兴奋地倾听着这些细节，他的小说需要更多的细节支持。虽然小说是虚构的，但是必须有来自现实的感性材料做支撑。这是毋容置疑的。他默默记在心里，继续听王士玉讲自己的成长故事。
“在家里，我还遇到了尼采三部曲。我读不懂尼采，但是前言的介绍我感觉说的就是我。我也疯了几次。后来，我懂了，尼采的疯狂，是指人类的自我突破，超人，重估一切价值，上帝已死，人还活着，我还活着！”。
谈到路遥和尼采的哲学，肖承均颇有共鸣，他读过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也读过尼采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他说：“我大学毕业，刚工作，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就是黑格尔，用了一年的时间通读他的大《逻辑学》，这本书让我受益匪浅。后来，读遍了马恩著作，包括尼采，弗洛伊德的书。”
图片来自张传宝朋友圈中，志愿者运营的“雨花斋”视频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