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 | 罪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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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

文|李萍

这几天，宛城市豫西南最大的建材市场炸锅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吴二娃回来了，是发家后抛妻弃子，领着小三跑了十几年后中风偏瘫回来的。

几天前的一天早晨，我刚到店里，就听到外面一阵日死猫的吵闹声，我出门一看，市场上负责上楼的几个搬运工正吵的脸红脖子粗，其中一个工人看到我过去了，就喊我:“老板大嫂，你来评评这个理”。我走了过去，工人接着说:“他吴二娃有钱的时候，看到我们下力工人像没看到一样，跩的像大爷，仗着有几个臊钱儿勾搭小三儿，抛妻弃子，不顾妻儿死活，背着媳妇把房子卖了，店面卖了跟人私奔，这几年，领着小女人把钱花完了，这会儿有病了，回来让大家给他捐款治病，你说，有没有这个道理？这个钱我们该不该捐？反正我是不捐，我没钱捐给那些黑心烂肺坏良心的人。先说开，咱们这帮下力人，谁要是捐款给吴二娃，他爹就是个扒灰头”。说着骂着，并递给我一张纸。

我拿着这张纸一看，这是吴二娃父亲，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给市场全体老板和员工写的求助信，希望大家看在同是建材经营者的份上，伸出援助之手，捐点善款给吴二娃治病。

吴二娃其人我还算熟悉，因为我们都是2000年同时开店的，虽我经营石材，他经营陶瓷，但那时候商户很少，一个市场也就几十个商户，所以，谁也知道谁。

吴二娃老家是山区的，初来市场是给老板拉三轮挣运费的，后来，三轮拉着拉着，吴二娃看出了卯金刀，这么多熟悉的老板，这么多仓库，谁家卖啥我都知道，我为啥不能租个门面给老板卖货，赚取差价呢？

后来，头脑灵活的吴二娃就联合几个老乡，在建材市场最好的位置，各自租下门面房，装修也很豪华，然后，到各个仓库拿来地板砖样板，上展架，广泛经营，地板砖，外墙砖，内墙砖，要啥有啥，生意很是红火。

一眨眼，几年过去了，每年十几万元的收入，也让从山里进城的吴二娃春风得意，原在老家的二娃妻黑妮也来到市场，整天在店里忙里忙外，一个儿子也来到宛城上小学，后来钱多了，又在离市场不远的地方，买了地皮盖了楼房，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的也算是其乐融融。

人哪！钱一多欲望就多了，黑妮看着已上二年级的儿子，忽然觉得少个闺女，那汉字“好”字不就是一个女一个子组成的吗？于是就与丈夫二娃商量造人，俩月不到，珠胎暗结。

那时候计划生育政策还很紧，黑妮就不敢来店里了，美滋滋的躲在家中，对外说去广东打工去了，实则在家养胎，等待十月怀胎期满，生下女儿以偿心愿。

且说这吴二娃，自打黑妮不来市场后，一个人看店忙的是不亦乐乎，看住店去不了仓库，去仓库又看不了店。半月后，张贴广告招聘店员。随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来应聘，吴二娃一看此女，个子一米六五左右，不胖不瘦，肤白貌美，比起自己的老婆黑妮，那是耐看多了，咋看咋顺眼，最最主要的，此女离异，至今单身，没有啥家务活缠身，能一心一意招呼店里的生意。

一来二去，个头一米八、明鼻子大眼睛的吴二娃，渐渐看上的这个看哪儿都比自己老婆漂亮的女店员，女店员也觊觎上了老板娘的位置，于是，一拍即合，两人是越沾越紧，渐渐地，吴二娃经常去女方家过夜，夜不归宿了。

一日，已怀孕七个月的黑妮心血来潮，通过熟人去医院给胎儿作了性别检查，被告知这次怀的又是一男孩。

晚上，黑妮即把这次怀的还是男孩的消息告诉了丈夫，正没事儿想找事儿的吴二娃，自打勾搭上了女店员，早就想让黑妮先打胎，然后再跟黑妮离婚，正瞌睡哩遇住个枕头，逐以不想再要男孩为名逼妻打胎，黑妮不从，二娃就美美实实的把黑妮打了一顿，以此为由，从此不再踏入家门半步。

被打的黑妮等啊等啊，三天过去了，一星期过去了，半月过去了，黑妮纳闷了，过去也生过气呀，白天生气晚上俩人就好了，这次是怎么了？黑妮在市场多年，市场上也有关系好的老乡和朋友，一打听，黑妮如同五雷轰顶，原来，逼她打胎只是个理由，吴二娃想逼妻离婚，另娶新欢，这才是他的真实用心。

一日下午，黑妮拖着七、八个月的身孕，领着儿子来到店里。看到女店员，黑妮怒火中烧，正要开骂，此时，从外面回来的吴二娃二话不说，抓着黑妮的头发按到地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此时的儿子抱住父亲的腿，哭着央求父亲别打了，别把妈妈打死了，二娃还不停手，后来被几个力气大的男邻居拉开，黑妮这才被老乡送回家中。

一个月后，黑妮生了，生了个儿子，整个月子里，二娃没有给过家里一分钱，也没有回家看过她母子俩一眼，吃的用的，全靠黑妮娘家和邻居照顾接济，黑妮终日以泪洗面。

两个月后的一天晚傍，秋风瑟瑟，那天，因为业务忙，一直忙到天黑。忽然，正要锁门的我听到院内高声吵闹，进院一看，原来是那个吴二娃又在打妻，这次，亲戚，邻居，朋友全部上前不愿意了。

原来，二娃为了逼妻儿回山里老家的目的，竟把房子给卖了，又把全家人赖以生存、且生意很好的门面房也高价转租了出去，想带着新欢离家出走，断了黑妮母子三人的生活来源。黑妮娘家人听说后，这才来到市场，找二娃论理，才发生了黑妮月子后的又一场战争。

日子是过不成了，几天后，他们离婚了。在亲戚朋友的帮助和争取下，吴二娃卖出的房子，被追回一半，归黑妮和两个孩子所有，被租出的门面房也被追了回来，归黑妮经营，用来养活两个年幼的孩子。那一年，他们的大儿子九岁，小儿子才不到两个月。

离婚后，黑妮的娘家妈负责照顾两个孩子，黑妮全身心的投入到建材市场，几年来，凭借着门市优越的地理位置和黑妮的勤劳朴实，渐渐地，黑妮在市场站稳了脚跟。大儿子初中毕业后，心疼妈妈一个人太劳累，就辍学回家帮助妈妈做生意，这几年，生意很不错，收入很稳定，日子很舒心。母子三人日子过的是，手持甘蔗上楼梯----步步登高节节甜。

这不，在市场邻居的帮助下，离异十年的黑妮又成家了。现在这个丧偶的男人，虽说没过去那个男人长的好，但知道帮助她，懂得心疼她，邻居们都说，黑妮老了老了有福了。

再说二娃。听说二娃离婚后，带上新欢带上钱去了青岛，后来听说二娃在青岛，投资失败钱赔完了，那个小女人又跟着一个大老板跑了。再后来，二娃在山东又结了婚，后来的后来，二娃得病了，中风偏瘫，没钱看病，那个山东女人也走了，还是二娃他七十多岁的老爹，把他从山东接回了宛城。

人哪！千万不要把事情做绝，你不会是三十岁只三十岁，四十岁只四十岁，人都会有老那一天，都会有病那一天的。

那天，黑妮听说了二娃现在的情况，毕竟夫妻一场，在征得丈夫同意的情况下，带着一千元钱去看望了二娃，谁知回来后被大儿知道，气得痛哭流涕，责怪母亲:“他给我们母子留个的伤痛还少吗？他是怎样把你往死里打的情景你忘记了吗？我是为什么辍学的？你若再去看他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别怪我离家出走，从此没妈”。此后，黑妮也不再看他了。

两天后一个后晌，我碰到了吴老爹，老人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吴二娃。只见此时的吴二娃，头向一边歪着，面目痴呆，嘴眼歪斜，口水直流，半身不遂，吴老爹一边艰难的推着儿子，一边跟我们拉着家常:“唉！几个儿女养大成人了，没想到，七十多岁了，任务又来了。我现在每天推着他去康复锻炼，不光他锻炼，我也得锻炼，我现在不敢死啊！我死了，他咋办？”

吴老爹的一番话，说的我心里发酸，是啊！七十多岁的老人，本该老有所养，颐养天年了，可老人还得照顾生病的儿子。这本不该由父亲照顾的啊！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父子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此时，我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到底是谁之过？是吴二娃造下的孽？还是吴老爹该受此累？是儿子的不养不尽责？还是老天对吴二娃的惩罚？此时，我真不知道该指责谁。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李萍，自幼生长在梨园之家，是在舞台边、幕条后听着优美的唱腔和文言的戏词长大的，从小的理想是长大作一个艺术家或戏曲作家。谁知长大后入错行（医药公司药把子）、嫁错郎（嫁个石头哥然后就成了石头嫂）。尽管生活和工作把本人磨练成粗粝大嫂形象，但内心的那种文人情怀时常在心中荡漾。时不时忙里偷闲、激扬一下文字，来匹配架在鼻梁上那付很像文人的小眼镜。本人的多幅作品已被文学杂志《穰原》《南阳晚报》文《今日邓州》多次刊出。喜欢用文字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