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照 | 沙家:我的扶贫九行手记(组诗选)
花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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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家:我的扶贫九行手记
(组诗节选27——32)
文|王东照
九行(二十七)
穿越两条马路和一道高速桥就是沙家村。
沙家村的夏天要用竹林,洋槐,皂角
这些清爽高大的植物来比喻。
早上,包谷苗列兵似的在路旁吹响号角,
中午,芝麻红薯绿豆秧们像浴池里的稚妓,
与大地和阳光保持着强烈的肉体关系。
村里艾滋病患者该死的都死光了,
剩下的老弱病残和一茬青壮年,
我写诗,是因为村里还有一群敢说真话的人。
九行(二十八)
每晚屋后竹林的风声沙沙沙作响,
月黑风高,感觉有一个灵魂在注视我。
几丈高的修竹,胳膊粗,没有蝉鸣。
不只是鬼魂,还是疯子,僵尸。
竹叶蘸着月光写诗,村里的几宗罪状在哭。
月亮已累得气喘吁吁。门虚掩着,
沙家村为何叫沙家,而不叫竹家?
倘若是月光艳丽的晚上,一定要出去走走。
在锈迹斑斑的月光背面,我选择坚守。
九行(二十九)
和城市不同,沙家村的水需要过滤,
村里的月光也需要过滤,不然会生出苔藓。
没人敢在村里明目张胆的偷情,
私底下,有人在算计着村东头的小媳妇。
月光在水里泡了三夜,男人们拖着疲惫回家。
流浪的孩子躲在路旁草窝里睡着了,
夜在分蘖,除了狗叫,村庄死一般寂静。
守了四十年的寡妇用文火给孙子熬药,
儿子死于艾滋,广州打工的孙女至今下落不明。
九行(三十)
我喜欢沙家村东头的这片南瓜田,
藤蔓微微向上,瓜秧抓地,
像一群闭目静坐的禅师。
地要是我的,就不回县城了,
锄地,浇水,卖瓜,收集瓜种。
自己一份,海子一份,稻草人一份。
双面的稻草人,一半是男,一半是女,
旧草帽,破衣裳,背对着夕阳和月亮,
唯独他的眼神,总发慌的对着我。
九行(三十一)
枯坐,喝茶,填表,看手表指针,
很少说闲话,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闷了,在村里的树荫下站一站,
稀少的蝉叫声,挡不住滚滚热浪,
让我再次想到了隐居。
我有点同情村里的人们,
叩着贫困村的帽子,喝着相同的水,
眼睁睁看着老沙家的六亩玉米田绝收,
听说隔壁的十只扶贫羊昨晚又死了一只。
九行(三十二)
沙家村的路旁生长有很多曼陀罗花,
大旱之年依旧长势喜人,
弥漫的花枝,看不见花躲在哪里,
据说花朵有毒,一直远望。
村民们说,花开的时候像个大喇叭,
可以治疮,治脱肛,治小儿惊吓。
我坚持要走近看个究竟,
花苞已经孕育,像小小的原子弹闪着光,
在秘密的掩盖自己。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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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东照,男,70后,蒙古族,电视编辑,记者,导演,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出版5部诗集,有不少诗作散见于各类报刊,获奖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