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不长
“你看这张小床行不?”一个女人在吆喝。
“可以的。”小弟安静多了,不挑不拣。
“老板,男生间有一个人走了,不是空出来一个位置吗?”
“有两个人网上预定了,晚上会过来。”
“女生间呢?”没住满的话,一起住也好的很。
“也满了。 我们还有一个分店,他可以去那儿。”
“那里远吗?”
“十分钟。”
“坐公交车?”
“打车。”
“我们昨天有三个人,今天又碰到一个特别聊得来,就叫他一起来住了。本来他要住酒店的。”她执着地要求着。
“有个小床。40块。”
“他本来要住酒店的,真的太委屈他了。。。”红嘴唇还是不依不饶。
……
“床太短了吧? 你将就一下。。。”红嘴唇又反过来安慰小弟。我趴在窗台上静悄悄地看书,任杨绛的性格再怎么温和我也受不了了。“有那么矫情吗? 哪里不是睡!”
“他才19岁!”
“19岁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终于把他们打发走了,整个世界瞬间清静不少。
“我叫你小鲜肉吧?”红嘴唇笑得很响亮。
“我叫马✘✘。”隔着一道门,我没听太清楚。
“你都有小鲜肉了,我还没有呢。”另一个女人又在发嗲了。
“你不是有一个吗?他是大鲜肉了。”红嘴唇真是无比开心,照照镜子,她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了。
“大鲜肉你来了。。。”
“别人都喊我大叔。。。”这是一句无效的废话,她还是一口一个`小鲜肉`亲昵地叫着。
忍无可忍,夺门而出。果断到东湖公园里坐着,不到半夜不回来。
长年累月骑行的骑友习惯一个人走,这样想停就停,想走就走,不用迁就谁。温恒一不同意这个说法:“一个人慢慢走,有点孤独有点想家,可以想好多事情,我非常享受这样的旅行。”我是认同温恒一的。住那么多天青旅,就大张旗鼓成群结队出门过两次,一回是率领三个法国人、四个中国人。女的没主意,大叔不问事,老外一窍不通,我不张罗点就太不像话了。我们运气真是好得不得了,误打误撞赶上区里的露天文艺演出,赶紧找凳子坐下来,津津有味地等待节目开演。队伍里有个小矮子,说了一口我也听不懂的英语,不停地找那三个老外说悄悄话,说不清楚就拿手机打出来。十几分钟后,那三个老外跟他跑了。我没有拦:小样,你就胡跑瞎折腾吧,上帝保佑会给你一个糟糕的夜晚。大叔从始至终不跟小矮子说一句话,这会也有点不淡定了:“我很烦他!”
天天晚上,我准时守候在文化广场上看音乐喷泉,听《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最美还是我们新疆》。
“我走过许多的地方,最美还是我们新疆。”巴哈尔古丽辽远而又悠长的声音像一只快乐的鸟儿,带着我飞回商丘坐一会儿,又去了杭州,转一圈来到了广袤的新疆大地。“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汗的心儿醉了。。。”这些歌儿只要听上一会儿,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像小溪一样流下来。大叔在建国之年出生,从小沐浴在云南新疆和俄罗斯民歌里长大,退休后特地学会吹口琴、葫芦丝,走到当地就给大伙儿吹一曲。回来的路上就剩下我们俩,过了路口坐在石阶上,我请他喝夺命大乌苏,他吹起口琴,我哼了几句歌儿。
晚会上的演员全是大叔大妈,要么脸上长满褶子,要么头发地里遍插蒲公英,就连主持人也上去唱了两三首。小伙伴都走了,我和大叔坐着一直听完,不时交谈谁的音质好,谁的唱功了得。
五音不全不要紧,主要是歌儿好听,你只要深情地唱出来,它就是动人的。
来到嘉峪关,喝不到乌苏啤酒了,买东西也不论公斤了,顿觉这是另外一个天地。最难过的是听不到新疆民歌,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听跟广场上听不是一回事。我又想去一趟石河子了,一天到晚坐在广场上听歌。。。
这里是万里长城的西线起始段,自打左宗棠路过此地亲自题写匾额`天下雄关`,嘉峪关人民就成了雄关人。我这运气十分了得,嘉峪关那么多年从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雨,今年下了,被我给赶上了。雨水四处横流,把路旁的绿化带给灌饱了,君不见那沟挖得深得,你内急躲进去洒水,路过的行人都看不见。
中午雨一停我就去关城景区,长这么大,我还没近距离触摸过长城呢。明代有个将军叫高胜,帅兵驻扎于此。嘉峪关西去的路上敞开一个口子,照风水先生的说法`紫气东来`,这肯定是一块埋祖坟的宝地。高胜向皇帝申请`修筑长城`项目获批,立马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黏土可以从黑山上取,石头可要从远一些的山顶上背,两个壮汉抱一块半吨重的石头,不合适,一个叫`一块砖`的匠人给出了一主意:开出一个滑雪赛道,冬天最冷的时候全体将士出门洒水,于是结了厚厚一层冰,石头往上一放,瞬间溜到城墙脚下。白天拼命干活,自是将军发话了,将士们没二话,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就得歇歇了。高将军安排有丰富的歌舞晚会,士兵比武,跳舞唱歌,狂欢到自然睡着。
“哪位嘉宾愿意上来,演个驸马公主?”主持人这话刚撂出去,一帮人急匆匆往外撤。
“就是你了。”主持人一下翻过栅栏,抓住一位樱桃小口的美丽女孩。
等换了公主的衣服出来,我真心觉得她就是一位公主!果真放在那个时代,往朝堂上一站,不用说一句话就可以迷倒一大片。
第二天从悬壁长城徒步八公里回来,沿着杳无人烟的城墙,一会爬山一会儿下坡。山上的土被浸得软软的,一踩一个脚印陷下去,就跟刚犁过粑过的田地似的。山坡上立着许多馒头坟,有的刚入土不久,坟前还画着红红绿绿的小人,仿佛要活过来似的。我一直低头碰运气找好看的石头,找了一路一无所获,想想也是,曾经有那么多当兵的住这儿,有的话早被他们扒拉光了。快到城郊的时候看到一个洞,洞口堆着小山似的红土,我害怕不敢看,都打算走了,又忍不住倒回去瞅了瞅。。。
文|丁振 编|西子
第141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