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恨之间 

2021-07-20

——读海明威的短篇小说《阿尔卑斯山牧歌》

文/欧阳田sanding

小说,可以是想象的,但想象要符合现实的逻辑。

个隐形人与5只乌鸦

海明威在环境描写部分,是这样写的。
“越过有大水轮的磨坊,我看到一把大锯对着一根很长的原木上下起落,仿佛没人在一旁照料。田里有四只老鸦在踱步,树上还栖着一只。”

这里的四只老鸦,就是高个子旅店老板、教堂司事、退伍农夫、约翰。树上栖着的便是退伍农夫妻子。
树上还栖着一只,而有一把大锯正在锯树。这个隐形人其实是农夫妻子杜撰的村里另一个农夫,其实本身还是约翰这个人。

旅店老板是这样说的。
“那些个农民真不是人”
“他就不是个人!所有农民都不是人”
“肯定是真的,这些农民就不是人”

这个旅店老板其实也是在勾引退伍农夫的妻子。只是没有勾引到,反而可能得到退伍农夫妻子杜撰的一个隐形人,村里另一个农夫。如此,旅店老板才说,所有农民都不是人。因为,这个退伍农夫妻子找了另一个农夫,让旅店老板很气愤。

这里踱步的4只老鸦,肯定都是对树上,栖着的乌鸦,抱有念想的。但,最后为什么被约翰勾引到了呢?

约翰的“睿智”与从容

“很奇怪,神父总是不跟人说话。”约翰说。
“你是不是以为他会说,'感谢主’?”
“他们从来不答腔。”约翰说。
我和约翰,在4月到5月之间的一个整月,都在锡尔夫雷塔山滑雪。从约翰的话语中,可以知道,约翰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滑雪。而在这几年里,约翰都和农夫妻子有约会,但是约翰仅仅玩玩,而农夫妻子却动了真心。这样的情况发生,就注定是一个悲剧。

约翰的“睿智”,其实是狡猾。

我和约翰都路过教堂墓地。因此,我和约翰都看见了这个退伍农夫,而这个农夫像给菜地施肥一样把土均匀撒进墓穴。约翰一定见过这个农夫,可能是通过农夫妻子提供的照片。

“任何事情都不应该干得时间太久。”
“是呀,我们在山上待得太久了。”
“真他妈的太久了,”约翰说,“把一桩事干得太久,没好处”

这些话就暗含了,约翰其实跟农夫妻子约会很久了。而刚又看见农夫的动作,约翰其实内心已经推测出农夫的妻子可能已经去世了,他肯定也担心最后事情败露。因此,我和约翰到旅店后,约翰便一直装,装得这么从容,装得这么像,连我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不曾怀疑。

约翰,一开始就要喝啤酒,很快喝完一瓶,接着又要了一瓶,继续喝。如果,出来玩,出来度假,肯定不会把自己喝醉,出来玩就是要放松,保持神经的清爽。但,约翰,不,他先快速喝完。最后,当跟着我的主观视角,看见教堂司事和农夫来到旅店喝酒,其实约翰也看见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刚好有理由装睡,因为他快速喝完两瓶啤酒。其实,对于喜欢喝酒的人来说,两瓶啤酒肯定是不能让人喝醉的,但是,约翰也来不及要第三瓶啤酒了,因为那两个人走进来了。

后续,在我和旅店老板闲谈过程中,约翰也是非常从容的,没有表现得紧张和担心。约翰就等我和旅店老板聊,等聊的情况清楚了,没有什么其他细节的时候,约翰就主动岔开话题。约翰抓的时机是非常合适的,没有任何逻辑漏洞,因此,约翰是非常聪明和狡猾的,这也是他能够把原木锯断,让树上的乌鸦飞向自己的原因。

农夫爱的深,才恨的深

“'你真是大错特错了’,神父说。'你爱你的妻子吗?’”
“'我爱她,’奥尔茨答,'我真的很爱她。’”

我相信退伍农夫是爱他妻子的,而且是爱的深沉。没有写农夫对他妻子的爱,对他妻子的好。而是通过反面,恨的越深。来表达爱的深沉。

写这个爱的深,写的是非常精彩,精彩到背脊发凉,心里发痛。

先不说,这个妻子心地善良,还是心地不善良,她也仅仅是一个正常人。而一个正常人在受到诱惑足够大的时候,就很难做到坚持自我的,无论它是谁。

妻子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没人知道。

但是,真的有很多可能情况。

妻子确实是因为,心脏病加上对人的思念导致病情加重而死去。

可以肯定的是,农夫一定知道她的妻子不爱自己,爱上了别人,但是这个别人,农夫不知道,农夫会问妻子,但妻子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不会说。于是,两个人可能发生争吵,最后农夫失手打死了妻子,毕竟农夫是军人出生,出手会比普通人重。

假定是农夫失手打死她妻子的。

农夫本来退伍回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是小说的扬,是小说可能隐藏的最开心的情节了。但是,当农夫回家,发现自己的妻子不爱自己了,是小说的抑。

而农夫把妻子打死,算是抑到底处,情绪从不开心到痛苦。如果小说只是写到这样的情况,感觉也行,但是,还远远没有达到爱的深沉境地。

小说,继续抑。

“是呀。要等到雪化了,他才能坐雪橇下山来。”

本来人去世了,大家都知道,入土为安。但是,小说,没有这样写。

农夫完全可以背他妻子下山,毕竟是军人出身。农夫连最后的事情,都不愿意为他妻子做。可见农夫对他妻子的恨。

小说,还要继续往下抑,因为这还不够表达爱的深沉。

“'唔,’奥尔茨说,'她死了,我就去报告村社,然后把她转移到柴间里,放在一块大木板上。后来我要用那块大木板,可她已经僵硬了,我就把她挨着墙竖起来。她嘴巴张着,每逢晚上我需要走进柴间,去劈那块大木板时,我就把提灯挂在她嘴上。’”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神父问。
“'不知道。’”奥尔茨说。
“'你那样挂了多少回了?’”
“'每天晚上我到柴间干活时都挂。’”

农夫妻子死了,还不得行,还要受到折磨。其实,正常人都知道,人躺着肯定比站着舒服,而农夫妻子死了,还要站到。是小说,需要把情节继续往下抑。

站着也就算了,这还没完,站着也要帮忙做事情。这算是小说,把抑写到最底层了,再也无法继续往下抑了。

小说,无法往下抑了,就往回弹。

“墓旁立着个穿长筒靴,满脸黑络腮胡子的农夫。当教堂司事停下时,那农夫一把拿过铲子,像给菜地施肥一样把土均匀地撒进墓穴。”

这是小说,扬。农夫还是为妻子做了最后一点事情。但是,最后这一点儿事情,也是恨。“一把”,表现了军人的动作,也表现了内心的不耐烦,农夫根本没有耐心了,他只想早点儿完成任务,然后,去喝酒。是的,这仅仅是一个任务。“像给菜地施肥一样把土均匀地撒进墓穴”,这是一个任务,没有所谓的含情脉脉,没有所谓的依恋不舍。

虽说,小说,还是扬了一点儿,但是,依然是在底处。悲剧。

农夫失手打死她妻子,他有错,可是他也是可怜的,他可能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他原本是最大受害者,他的余生将更加孤独。而他妻子,一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反正爱而不得。

小说的必然性

我为什么能够目睹这个故事。这是一个必然事件。

首先我们是4月某天到5月某天,一直在山上滑雪,而这天是最后一天,不能滑雪,因为雪开始化了,而且我内心深处也厌烦滑雪。于是,我和约翰下山去了。

退伍军人,很明显,是有力量的,他完全可以背他妻子下山,然后埋葬,为他妻子做最后的事情,但是,他没有,他在等,等雪化了,可以利用雪橇,把妻子带下山,而要利用雪橇,是需要等到雪刚好化的时候。

因此,我能目睹这件事,就是一个必然事件。

为什么悲剧一定会发生。

一个内心孤独,空虚的女人,本身也可以孤独活着,等待她的退伍丈夫回家,然后一起共度晚年生活。这个女人没有任何错误,错误就是遇见一个狡猾的上层人。因此,这样的悲剧是必然发生的。

蒲松龄的《促织》,也是这样的悲剧。愚笨没有惹任何人,本也可以平凡地生活,但是,当愚笨遇见狡猾,那么悲剧就注定发生。

唐家三少的《斗罗大陆》,也是这样的观点。你觉得你没有惹任何人,仅仅是因为你有魂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许当一个魂师,拥有魂骨的时候,其实,悲剧也就注定了。

就是那种,我打你,与你无关。

因此,为了保护自己,就需要变强,让别人不敢来惹自己。

小说的戏剧性

农夫妻子和约翰。
农夫妻子的死,很大可能是保护约翰,农夫妻子越爱约翰,就能表达出,约翰多么不爱。也能表达底层人的善良,而上层人的无良。

旅店老板和约翰。
旅店老板,才是最可悲的。旅店老板笃信不疑,勾引到农夫妻子的人肯定是村里的另个农夫,因此他一直贬低底层人的恶,这里的恶,包含了退伍农夫、退伍农夫妻子、村里另个农夫(隐形人),但是,最可悲的是上层人,是上层人的恶,破坏了退伍农夫和他妻子晚年的幸福生活。

我和约翰
我与约翰肯定是好朋友。而我们找好朋友,肯定是找心地善良的人,而不找约翰这样的人。但是,我全程都不知道,我依然相信约翰是一个好人。

小结

恨,一步步往下抑。写的背脊发凉,写的心里发痛。

往下抑,抑不动了,扬,也没有扬出什么名堂,其实,这还是表现另一种轻微的抑。

这正是小说的精彩之处。

左岸记:海大爷通过文字对空间感的准确拿捏,将场景分化为明暗两部分,这种技法令人钦佩和膜拜。平实干脆的语言将画面感呈现的非常真实,是所有写作者可以好好学习的,依靠敏感的洞察,而非华丽的辞藻才是写作人的根本能力。一切确定的道德规范都不足于阻碍人们内心强烈的真实渴望,但如果想要有个好的结果,那就尽可能地履行文明的道德规范,避开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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