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碧华:叹为观止逸迩阁
叹为观止逸迩阁
在汉语语汇的海洋里,“叹为观止”这个词已死寂多年,我没料到,是“逸迩阁”帮我激活了它。
当媒体铺天盖地将“逸迩阁”送入我的脑海时,我似乎没有什么感觉,直到那个秋日,我慕名前往时,车抵澧水河畔的石门县易家渡镇,我才渐渐感觉到一种神圣的氛围渐渐浓厚。
富庶的平原上,农家小楼鳞次栉比,却有一栋7层小楼卓然而立,它外观并不豪华,却在其他小楼的包围中显示出不俗的气质,友人一指:这就是逸迩阁。
在讲解员的引导下,藏书万册的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馆内藏书、刊(实物) 40 多万本、册(件),其中藏有各类图书 30多万种、期刊 5 万多册、珍贵历史报纸 1 万多份、其他文献资料和具有文化特色的实物3万多件。其“镇馆之宝”为全套影印文津阁《四库全书》,仅方志就有 2 万余册!其他还有世界学术原著 5000 多本,期刊杂志创(复)刊号 5000 多种,中医书刊 5000 余种;宗教文化书籍器物 3 万多种……毫无疑问,它是目前已知中国最大民办公共图书馆,且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难有超越者。
因为这不是有钱便能办成的事,这需要一种比钻石还珍贵的精神。中华文化5000年生生不息,与无数的汉语典籍传承下来分不开,它们像火种点燃夜空,始终照耀在中华民族前行的路上。北京文渊阁、沈阳文朔阁、承德文津阁、杭州文澜阁等古代藏书点,就是先祖给我们子孙最大的馈赠。明朝兵部右侍郎范钦投巨资建成中国最早的民间藏书楼“天一阁”后,清代乾嘉时期的学者阮元曾说:“范氏天一阁,自明至今数百年,海内藏书家,唯此岿然独存。”他哪里知道,公元2018年10月,又横空出世一座“逸迩阁”呢?
天下上亿甚至数十亿的文化工程太多矣,却并不足为奇,因为那多是官方工程。也有个人投巨资的“文化工程”,但多为寺庙或是直接奔钱而去的游乐场所,而逸迩阁则是纯公益性质。许多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富人,或投资房地产,或投资矿产,或移民海外,或任子孙挥霍钱财,而高金平易琴夫妇在家族支持下,倾三千万资财而干这样一件“傻傻的事”,我仿佛看到某个夜晚,家族成员在灯下议事的场景,当他们形成共识时,脸上写满神圣,眼里满是坚毅。在现代科技将人们带向一条不可预知的深深隧道时,他们逆向而行,向着有光的方向挺进。
他们是睿智的,“君之子泽五世而斩”,唯有书香,能滋养子孙后代。岂止子孙呢?石门,或石门以远的地域,因了“逸迩阁”的书香浸染,人才辈出是必然的事,因此,这个家族于民族,是壮举;于乡梓,是造福。
我在馆内参观时,脚步轻移,连大气也不敢出,那么多的典籍,就像无数的先贤列队而立,我未焚香净手,不敢去翻阅,我只怀着怦怦的心跳,由着“叹为观止”这个词一次次涌现脑际。我只能一遍遍抚摸用纯红木全卯榫结构制作的书架,书香与木香交融,隐隐透射出高贵典雅之气,如此高档的书架,也足以佐证高氏夫妇及其家族对知识对著者的尊重。
更让我感慨的是,该馆的每个细节都颇具匠心,藏书、读书、品书、著书;收藏、探究、传播、交流,这样丰富的功能,试问有几家图书馆能做到?首任馆长竟是著作等身的梁颂成教授,国内除了高校图书馆之外,有几家官办图书馆馆长是教授?梁教授曾是高金平的师范老师,如果说他俩在师范仅是三年之缘的话,那么,因了“逸迩阁”,师生续缘,岂止三年,这是令人羡煞的千年美谈啦!学生因老师的学问而敬仰,老师因学生高贵的追求而骄傲。高金平先生曾指着一间供学者游学而居的房间对我说:“这是为您准备好的。”我汗颜,不是学富五车的人,岂敢在汗牛充栋的“逸迩阁”下榻?我乃俗人,岂能在先贤们身边安卧?
正如台湾学者龚鹏程先生题写的“逸迩阁书院”横匾所言,“君子所其无逸自应肄学乐教,圣贤间亦甚迩何不尚友亲仁”,逸迩阁不仅仅是一座图书馆,它引领的是一种风尚,它体现的是一种人间大义。据说离该馆300米远的地方是规划中的高铁站,我就仿佛看到天南海北的人,正朝圣般地向易家渡而来,向逸迩阁而来……
2019年元月21日晨于常德
逸迩阁外景
珍贵的四库全书
宗教卷轴
名家下榻处
学术报告厅
孩子们在这里看到未来
高金平先生利用休息日亲自当讲解员(周碧华摄)
梁颂成先生(左)与龚鹏程先生
张天夫先生撰逸迩阁赋
(注:文中图片除署名外均为逸迩阁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