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医药,我的假期不一样
假期接近中后期的时候,我给学生布置了一个作业:以《因为中医药,我这个假期不一样》为题,讲一个自己在假期和中医药有关的故事,字数不限,题材不限,可以是普通的讲述,也可以是诗歌、小说等等。结果——
一
二
三
四
五
秃头蒲公英的梦游记
—— 弟来递雷豆
(一)
我认为,学医的大部分人还是挺怕秃头的。这不,今天早晨,本应该睡到老妈来抓起床的我被头顶全方位覆盖式的凉意给吓醒了!睁开眼的一刹那,只见自己眼前是一片没过我身高的枯黄的草丛,没有我的床单也没有我的被子。所以,我这是跨过山和大海梦游到原始森林里了?当我想迈出步子向前走时,却发现我也只能想想了——因为我根本不能支配我的四肢!只能任微风带着我做一个方向的站位体前屈!而且,我连喊出一声救命也不配……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心情,顺着风吹的方向我看到了几缕白色丝状物,它们在轻柔的风中像顽皮的孩子一样上下翻滚着,翻滚着,不知去处,不归来处。
我正沉浸在自己“花非花,雾非雾”的世界时,一双大脚突然出现在眼前。我想顺着脚往上看,可这无法控制的站位体前屈硬逼着我把脸往那脚上凑。还好的是,我闻不到脚气,但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你也活不久了,不如将这剩下的药气给了我吧!”一个不给人拒绝机会的强势声音自上而下地冲进我脑袋。
“是不是给了你,我就死了?”我弱弱地问她一句。
“这株蒲公英已经没有了主灵,你只是它的一个散灵而已,迟早要死,不如将未散的药气给了我去修炼。”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等等,什么蒲公英?我是人!我不是蒲公英!”
“噢,人?哼,这可是你自招的,我更留不得你了!”
“别啊!我不是人了行不?我不是……”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撕裂一般,一点点地从那株垂死的蒲公英身体里抽离出去。我变得轻飘飘的,进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的身体里,慢慢地散去,慢慢地失去意识。
(二)
“寸儿,你不必再为我去寻什么新奇的草药了。我的身体我知道,路是我自己选的。”一个神形憔悴,二十来岁的少年放下手中父辈留下的医案集,双眼无奈地望向一身尘土的背着采药篓子的姑娘。
“你不必再劝,我也是自己选的路”,姑娘走进捣药房将早晨收集的需要试验的未知名草药分拣出来,“你这些年用药治好了那么多人,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治好你的药!”
“不是得了病寻医问药就能活命,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逆时逆节的生活习惯中侥幸存活。”少年慢慢道来,对自己的生死早已看脱。
寸儿听着少年的话,强忍着眼泪剥开一些带刺草药的皮。不一会儿,她的手指都被黏糊糊的绿汁沾上,一股淡淡血腥气味也夹杂在草药味中。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就像一串串珠链一样掉落在药盅里,稀释了浓浓的药汁。
“你既然知道,那又为什么要治那些屡教不改的病人!他们的吃喝玩乐有休停过一天吗?你所谓的大义,所谓的大道,就是不停地消耗自己的生命来填补他们挖过的一个又一个坑吗?你又能替别人逆天改命多少回?”寸儿硬生生用手捏爆一个个药籽,对着少年大声喝斥。
少年沉默了,他背起自己的行医箱走了出去。一是避免再与寸儿发生争吵,二来他今天要走访的病人是真不少。
寸儿确定他走远后,就立刻取出一个香炉子。她的手指比划了几下,只见一股气流注入炉子,炉子便烧了起来。紧接着,一声声惊吼也从炉子里传了出来。
(三)
本来以为,我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个不明不白。没曾想今天我第二次被吓醒了。不是被秃头吓的,是被耳旁的惊吼声给吓活的。等那些声音消停后,我开始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没有方向地走,试图找到今天那个说留不得我的女人,恐怕在这世上也只有她才能救我。
虽然我走了很久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我闻到了混杂着许许多多的草药的气味。想起今早那个女的说要我的药气什么的,我现在应该是被她吸进体内了。也就是说,她不是个人,我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不知不觉中,我撞上了黑暗中的一堵墙,哦不,是直接撞翻。我就这么五体伏地地“拜倒”在一片光明中。片刻后,我慢慢睁开我的瞎眼看向这许久未见的光明。这片光竟是一面镜子发出来的!我站起身来走向这面比我还大的镜子,一副副画面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镜面上……
看完所有的画面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原来,这个女的叫寸儿,她救了不少人,但是,也伤了不少人。救人和伤人都是用一种东西——药,救人和伤人都是为了救一个人——她爱慕的一个凡人。她总是能先她喜欢的这个少年一步找到一些新的病例,经过多次真诚的请求取得这些病危之人的信任来给她试药。她在修炼成人之前是一株千年草药,对这世上许多草药的特性都有所了解,且她的法术也帮她看到了许多草药的潜在用法,故而她并不是在盲目试药。试药成功后,她就可以向少年推荐这种新的草药或是草药的新用法。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能让少年更好地更安全地行医。但是,所有的善意都在她听到一个病愈者的一句话后渐渐消减——“咱快活咱的,有病再去找那傻郎中呗!”寸儿这才发觉,这些人坏了又好,好了又坏,可她的少年却为了只增不减的这类人辛苦奔波而越来越劳累和虚弱。她决定,如果这些人超过三次不听医嘱,那她就只好试试用药来将他们炼成一个个无病痛之躯,只是这个过程肯定是不好受的!但若是成功了,少年就可以减轻负担了!可是,至今没有成功的例子。对于那些人来说,只有无止境的痛苦。所以,吵醒我的那声声惊吼就是那些放纵自己的人,那些他们的家人暂时找不到的“离家出走”的人。
我没被注入炉中,只因我既不是人,也不是药灵。我现在是多么地想重回我的躯体,如果可以,我再也不会过度地消耗我的生命去换取几秒的烟花灿烂了。伤感了许久后,这个空间突然左右摇晃,越来越剧烈。眼看着那面镜子就要倒在地上,我急忙上前扶住它。可是,镜子发出的光越来越亮,镜片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我,快要松开手了……
(四)
“你……你不要吓我,好吗?你出去前,还好好的,怎……怎么被人给抬回来了?”寸儿的声音颤抖着。她不停地搓着少年冰冷的手,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能够抓紧时间细读更多的病例,救治更多的人,我这一生虽短暂但过得很有意义。谢谢你,这么多年帮了我许多”,少年从腰间取出一株只剩杆的蒲公英来,“看,这是我在一片枯黄的草丛中遇到的一株秃顶蒲公英。我能想象得出来,它头上的小小伞在散开后是那样的美。这些美会去到不同的地方,这株蒲公英也顺着风吹的方向看着它们,心生欢喜。”
寸儿一把夺过这株蒲公英,紧紧地攥在手心。
“你一直在为我的病找药,却不知道你就是维持我平淡生活的一味药。好好活下去,你是个医才,只是你以药养人的执念太深”,少年慢慢地合上了眼,微笑着说,“好吃好喝好睡。”
少年的手从寸儿的手中落下,他,没了。
寸儿抹干眼泪后,取出她的炉子,狠狠地摔到地上。
“你们自由了。”
她放了那些人,也放下了这么多年的怨恨。
“没错,我的确是一株药。一株还没有试过的药。”
(五)
我记得,在我松开手后,镜子倒地碎了。可我没有随着那个奇怪的空间消失,反而成为了寸儿心上人的躯体的主灵。她以为将自己的药气和药灵输给少年,少年就可能活过来,定不曾想我借尸还魂了。我的脑子里有三个人的记忆,捡了个大便宜,得了这一身医术。
我没有继续住他们生活过的房子,我要做个江湖郎中。这个镇子的人活得太安逸了,不知道当他们发现傻郎中不在镇上时,他们会不会因为病痛而后悔不听当初那个少年的话呢?我要走访很多很多的地区,认识很多很多的草药,学习很多很多当地人的土方子和他们好的生活习惯,顺便给他们宣传宣传健康的生活方式。
“哈哈,我太喜欢将来的我啦!哈哈哈哈!”我忘乎所以地在街上大笑起来。突然一个大娘使劲拉我的胳膊,嘴里还喊着“起来!起来!”。
她是在说什么方言吗?为什么叫站着的我“起来”?
不妙!
“我醒了!醒了!别……”
话都没说完,老妈一把就把我给拉下了床。接着她又骂骂咧咧地走出我的房间。我坐在地上,缓过神后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长呼了一口气。
“为了发际线!为了新生活!我不要熬鹰了!我不要做药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