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22)……

《我的十六年》的作者纪强先生。照片系他当年在西城墙上的留影,背后是大慈阁。
纪强先生,是位老保定,曾经在大纪家胡同、法院西街等老城区的街巷居住,小学和中学也在老城内外,工作中也经常出入老城的机关和企事业等单位和民居,对保定老城颇有感情。《我的十六年》是他个人的回忆文章的合辑,充满了对靴城保定的热爱。
由于一些原因,本平台对文中的个别词句进行了修改和删减。
一、连载
第一章 儿时记忆
一、第一次记忆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2)……
二、大纪家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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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父亲与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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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法院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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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乡愁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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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学
一、西大街小学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10)……
二、童年趣事
(一)开仗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11)……
(二)逮蛐蛐儿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12)……
(三)游泳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13)……
(四)瓜果梨桃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14)……
三、过大年
(一)买年货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15)……
(二)买炮仗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16)……
(三)洗澡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17)……
(四)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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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发小小建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19)……
五、汉西一家人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20)……
六、送奶奶回家
靴城情怀|纪强《我的十六年》连载(21)……
七、老家的生活
一九六九年春节前,大伯和我父亲商量让哥哥带队,领我和大伯家的小英姐和小喜哥先走几天回老家过年。要过年了,两派的武斗也降了级——保定城区通往安平县的长途汽车通了车。
这一天,天不亮,父亲用自行车驮着哥哥和我就赶到了长途汽车站。当年长途汽车站在火车站广场的南临。不一会儿,大伯骑自行车把小英姐和小喜哥也送到了站前。车站里人多车少,大部分还是敞篷卡车。父亲在汽车修理厂工作,属保定地区运输公司系统。他拿着工作证,在汽车站里面把我们送上了卡车。到了检票上车,车上一下涌挤上来好多人。有几个因为车挤不下,只好等第二天的班车了。
那时保定冬天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〇下十几度常见,最低的年份能到〇下二十几度。出了城区,敞篷卡车行驶在冰冷、发着白光的柏油马路上。寒风把人们吹缩成一团,随着车速加快,人们越发的感到寒冷。站在最前面贴着驾驶楼的几个人,冻得实在受不了,他们背对着风,扯着大嗓门唱起歌来……
长途汽车驶过两年前建好的流罗河石桥,来到衡水地区。我们在保衡路的马店站下了车,往南走八里就是崔岭村。走了没几步,我穿的“大缅腰”棉裤直往下出溜。往腰上提了几次,没有走出一两步棉裤又往下脱落。哥哥走过来,他俯下身,单腿跪地,帮我提上棉裤,尔后系好腰带。
过了春节,大伯和父亲把哥哥、小喜哥和我留在了老家。留我们在老家,完全由于保定两派武斗,大伯他们害怕我们在保定城区出什么意外。躲避到乡下的孩子不止我们,保定城区的武斗非常厉害,为防备子弹飞进屋里来,市民把临街临路的窗户都用砖垒死。有一天我和小伙伴到护城河的对岸花椒园去挑水,回来的路上,遭到不明人员的枪击。子弹打穿小伙伴的水桶,我们丢掉扁担和水桶跑回城墙上。法院西街和法院东街中间夹着原来的河北省法院办公楼,现在被一个什么武斗组织占据着。办公楼的二楼支了一高音喇叭,一早一晚放革命歌曲。有个武斗队员坐在楼顶上,他怀里抱只冲锋枪,喇叭里唱一句,他就向天空“哒!哒!哒!”打一梭子。居高临下,唱一句,打一梭子,街上的人都很讨厌和恐惧。一天晚上,“老亡命”和我哥哥去街里的厕所。厕所的南临是法院的二层楼,只一墙之隔。就在我哥和“老亡命”撒尿时,二楼上有人大声喊道:“干什么的?”,随后传来拉枪栓的声音,吓得他俩提着裤子一溜烟地跑回了我们家……
大伯和父亲回保定时,给爷爷留下我们哥仨的吃饭钱。说崔岭村是个大村子,可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名门望族,人们普遍住着立砖包土坯的房子。土地多沙碱地,粮食产量也不高。我们每天吃的饭菜和村里平常人家一样,玉米面贴饼子,馏红山药,小米稀粥,熬白菜。偶尔吃碗白面条儿汤。一天三顿饭,主灶的仍是二大娘,“娃娃”姐姐烧火拉风箱,“毛毛”妹妹灶前和房后来回抱柴火。
院里北房三间,高出东西房近半米。爷爷住北房的东屋,靠东墙有个迎门橱,上面摆放一对民国三百型号(大小)的花瓶,画片不记得了,一个花瓶里插着一只鸡毛掸子;靠北墙是一对黑漆大立柜,柜前有一条长凳,招待客人坐的。柜子里两层,上层有两个白瓷糖罐,一个装白砂糖,一个装糖块。爷爷高兴的时候,给哥哥和我每人一块糖块吃。
院外西侧是我们家的菜窖。菜窖长四米、宽近三米、深也有两米多。菜窖周围用土垫起两公分高,上面盖着两寸多厚的草垫子。菜窖不光储存白菜,怕冻的红山药、麻山药也往里放。做饭时,二大娘让我和小喜哥跟着新民哥到菜窖去拿白菜。
小喜哥和我登上台阶,双手拽住草垫子,一人一头把草垫子拉开。新民哥用做农活的五角木杈对准一棵大白菜,使劲一插,随后把白菜提出菜窖。依然由小喜哥我们俩把草垫子铺盖好。新民哥肩扛插着白菜的木杈前面走,小喜哥和我紧随其后……
取红山药和麻山药不容易。小喜哥我俩顺着小木梯子下到窖底,然后挎着小篮子,猫着腰钻进小土洞里,用手刨土里的红山药和麻山药。篮子盛满,钻出小土洞,一个人站在木梯上,把篮子传递到菜窖上面。
白菜是家乡人过冬的唯一蔬菜,也是一年四季的主打菜。做菜醬油和醋很少用,食盐是主要的调料。经常把白菜帮子洗净,撒把盐就是一个菜。腊月里,杀口百十斤的猪,除了过年吃些,大部分储藏起来。切成条状撒上盐,吊挂在北屋东耳房的木梁上。一年里的节日或家里来了客人,割上一刀肉,用水冲洗掉肉上的白沫。每次二大娘案板上切肉,都看得我两眼滴溜直转……
农村做饭用拉风箱的大锅灶台,每家柴火不富余,柴火垛一年四季得计划着烧。到了冬天,树木脱落树叶,会裸露出枯树枝,是烧火的好柴火,即火旺又禁烧。为给家里添些柴火,哥哥手拎着“打柴捧”在前走,我紧跟其后,在村里村外四处踅(xue)摸树上的枯树枝。看到目标,哥哥猛甩“打柴捧”,我捡拾掉在地上的“胜利果实”。
当时我是一孩子,关心的只有吃和穿,对老家的好多生活状况不了解。多年以后,我看到老家一个大伯的来信,才知道老家的生活物品是那么的匮乏。信是写给我父亲的,从老家寄往保定。这封信我们家一直保留到现在,只是两页丢了一页,没了结尾页。信里写到:
恩荣你好:
你的来信全部收到,内容尽知。知道煤特别紧,希您放心好啦。最近你的工作忙吧,小永(勇)上学了吗?他现在已经成为青年人啦,头工作以前一定让他进校受教育,从中懂得一点科学常识和怎样人做人的道理,使他迫切要求自己进步。希你不要和他来武斗,以勉(免)他接受不了,即使接受只是家规,社会事不懂。
关于盖房之事,因为我心中不愉快,最近还得了不能吃东西的病。如果你有钱捎来钱咱可盖,否则就不盖了。关于铁丝的事,你能买到吗?家中是一点也不买。来信要鞋,你能买鞋布,我就能做鞋,咱家中鞋布特别缺,我是一点也没有了。房椽,贝哥说借的(得)咱100根,烧炕的干柴也有了。树已开始抱(刨) 了,等好天干(赶) 一个安平(县) 集,买8领秫苞。如果能买到铁丝能捎钱盖房……

没有了下一页,也就没有了落款日期。这封信说了两个内容,一个说到我哥;一个说到老家生活物品特别缺乏:过冬的煤炭,铁丝,做鞋的布,盖房的房椽,当然还有人民币。至于写信的时间,一九六八年爷爷去世后分家,父亲才有了自己的庄基地;还有哥哥一九七〇年参加工作。写封信的时间应该是一九六九年。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春耕。这天我们几个孩子拎着铁锹,拿着绳子,背着小筐在五叔的带领下,到自家芦苇坑里去掏一眼枯井。每年春耕前,村里的人都要掏枯井。瞧我瘦小,五叔用麻绳拴住我的腰,尔后竖到水井里。井里又黑又冷,心里害怕得“怦!怦!”直跳,胡乱捡起几块破砖烂瓦丢在竖下来的小筐里。我仰头冲井口大声喊:
“不行啦!太冷了!”
开春以后,小喜哥回了保定。这时大队里的牲口缺草料,村里人打草交到队上给现钱。哥哥带我报了名。每天我们哥儿俩背着小柴禾筐,拎着镰刀,在坡前树后和田间寻找各种草植。打的草一天一交,队里有人过秤和记录。打了一个月的草,到大队上一结算,我们哥儿俩挣到七毛钱。往家走的路上我欢喜不得了,心里琢磨着钱的花处,脑海里充满了憧憬。进到家门哥哥二话没说,直接把七毛钱交给了爷爷。
哥哥的这个行为,给我幼小的心中留下终生不忘的记忆。
麦收以后,父亲来信让哥哥和我回保定。临走的前一天,五叔领我们哥俩走了十几里地的路,来到滹沱河的南岸。在一个不大的村子里,找到一个卖炒花生的人家。
这户人家的屋子又矮又暗。五叔给了男主人几毛钱,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秤了一盘炒花生,然后倒在我们哥俩的上衣口袋里。一出村口,五叔嘱咐说:
“路上慢点走,把香果吃完喽!到了家谁也别说!”
老家的人把花生叫香果。途中我吃花生又多又快,不一会儿口干舌燥,趴在田间的垄沟上喝了几口浇地的井水。由于肚里缺少油水,乍一吃炒花生,又喝了凉水,肠胃不适应,我还没有走到崔岭的村口,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起来——跑到田野里蹿了两泡稀……
二、留言选编
1、怡平留言:
1968年的春天学校还没有复课,姥姥带我乘长途公交车回安平县老家。进入清苑县境界提心吊胆,该县情况特殊,分李生、黄顺通、刘质鲁三个派别,武斗很厉害,所幸没有遇到麻烦。公交车进入安国县城,看到很多写有打倒县委书记藏振国的标语,街上行人很少。司机机警灵敏,很快驰离安国境界。我和姥姥有惊无险回到安平县马江村。
2、钟子期留言:
那个保定是出了名的,导致省会迁走。
工总和红楼两派上演了农大上万人的混战,这应该是市区最严重的一场武斗。
怀疑一切,打到一切,让兄弟反目,夫妻失和,冤魂派生。这是中国史上最让人痛心的十一年。
那时年龄小,但有些事记忆深刻。
那时候家住花菊胡同,中医门诊部和邮电局门前的空地就是我们的游乐场,弹玻璃球,摔牛皮纸折的方宝,拍烟盒纸叠的三角。
有一年冬天,几个小伙伴在中医门诊部门前玩听到咚的一声邮电局门前迅速围了一圈人,我们挤进去就看到了从邮电局四楼跳下来当场死亡的李秀生,地上的雪都被血染红了。然后他的尸体放在邮电局大院门口里左手边第一间房里类似教室那种两个门的房间供人们看,到了夏天尸体下放着几块大大的冰,高音喇叭几乎二十四放评弹《蝶恋花》。
到了晚上我们都不敢出门,厕所都不敢去,可能有人还记得花菊胡同那个公厕就在中医门诊部与裕西百货大楼之间胡同里不远的地方。
历史教训啊。
三、征求反馈

据说这张图片是“东胡同”,是“清真寺东胡同”吗?拍摄于2003年。请您辨认,欢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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