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传说】封宇平：打狗记
【新传说】
打狗记
封宇平
10月长假刚过，据说是寒露节气，天气变凉，本地美食圈又开始新一年度的狗肉火锅季，人们看到到处游动的狗都觉得闻到了狗肉汤的香味。人们俗称土狗的口味等级是“一黄二黑三花四白”，都眼馋五年以上家养的大黄狗，说是越懂人性越滋补。恰好江边村打鸟坳牛老大家就有这么一条老狗，那些骑着摩托四处打狗抓狗的混混就惦记好几回了。
可惜牛老大是个远近闻名的打鸟高手，家里堂屋就挂着一杆百年鸟铳，过去没搞爱鸟环保志愿者活动的时候，经常带着黄狗，背着鸟枪上坳打鸟，不说百发百中，据说连枪托都砸到过飞鸟，外地打狗游击队和牛老大曾经交过一次手。
那天牛老大还在堂屋门前漱口，就听见院外老黄狗发出一种警告陌生人的低沉的叫声，显然是有几辆摩托车在围追堵截黄狗回家的道路，企图对黄狗下手。牛老大冲进堂屋就取下鸟铳，一边跑，一边上药装铁砂，威风凛凛地冲出院门，果然看见那些混混有的拿着钢叉，有的举着麻醉枪，还有的挥舞着棍棒，老黄狗被包围，有点绝望地望向主人，看到他举着枪，立即变成打猎时的警觉，兴奋，果然狗仗人势，不再躲闪，反而要向摩托车扑过去。
牛老大大吼一声：“我已瞄准一人，一命换一狗，你们看着办！”看到他手里的鸟铳，混混们谁也不想死，于是一声呼哨，四散而逃。牛老大冲天开枪，响彻云霄，把几个骑车的混混吓得屁滚尿流，有台摩托混不择路，冲进路边的水塘里，混混狼狈爬起，趴到同伴的摩托车上才得以逃出村落，没有被其他赶来的村民用农具棍棒打着。
冲天一枪，缴获摩托车一辆，村民都建议牛老大把摩托车捞出来，先挂村口老槐树上示众，威慑其他偷狗混混，然后卖了换酒肉，请客压惊。还有的老年人劝说：“牛老大，别便宜了别人，你的大黄警觉度高，别人上不了手。要么给狗打一枪，舍不得打，你就找屠夫把狗办了吧。老狗滋补，都说狗的年岁不能过七岁呢，与其被混混们惦记，不如村里来一回狗肉宴。”说话的人止不住口水，牛老大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牛老大当然舍不得打狗，于是把老黄狗栓到屋子里，严加看管，像是出嫁才能见人的闺女。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事找上门，说到底还是那天吓贼开枪坏的事，不知是被谁举报到派出所，所长亲自登门，不仅依法收缴了牛老大的鸟铳，可能是看到牛老大的枪被收走，警察还对牛老大严加训斥：“打鸟坳的名声就是你这种非法持枪的人搞起的，现在是爱鸟周，候鸟集中迁徙，虽然你签了字，承诺当一个护林爱鸟的志愿者，但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留着这杆枪了！听说你前几天，还要打人呢？”
哪知道老黄狗挣脱了铁链，居然暴力抗法，扑咬警察，追赶警车，干扰执法，警察踢倒老黄狗，还对管狗不严的牛老大实施了刑事拘留。
自古好汉怕病磨，还怕牢狱之灾，这下，牛老大拘留完回家，一场大病，枪被没收，狗也怕保不住了。牛老大走进村委会，向支书递交了请求打狗的报告，希望以前整治流浪狗的打狗队到家里来一趟，把老黄狗带出去办了。肉就送给村里养老院，给老人们炖狗肉火锅补身子。
话说这天，牛老大估计打狗队休完了假，该出动了，于是决定和老黄狗最后散一次步，以示告别。他给老黄狗松了铁链，先让黄狗在院落里转圈撒欢，然后再隔着一段距离，和狗一起散步，想再去打鸟坳走走，模拟以前带狗打鸟。以前无论鸟被击落何处，都是黄狗冲出去搜寻叼回来。
才出村口，还没到山边，就听见前面老黄狗一声惨叫，牛老大心知不好，中了混混们的埋伏了。马上轰鸣的摩托车声也证实了这一点，只见三辆摩托冲过来，摩托车尾气烟雾和尘土飞扬的路面上，大黄狗已经被圈套套中，拖在地上奄奄一息。他们以为牛老大已经没有鸟铳，故意拖着黄狗向他示威来了！嚣张丑恶的嘴脸像极了进村的日本鬼子。
眼看三车数匪一狗原来越近。
牛老大突然端起手里用作拐杖的木棍，如同端起自己的鸟铳，奋力大吼：“兔崽子们，爷爷我瞄准一个，谁来抵我家黄狗一命！”
混混们顿时傻了眼，其中一个骂道：'’黑狗子，你不是说你举报了？这老家伙的鸟铳被公安没收了么？”
还没等叫黑狗的张嘴辩解，只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铳响“砰”！难道是牛老大抠了扳机？混混们惊慌地无一例外地叫喊起来，真不知谁中了弹！
只见三辆摩托应声而倒，东倒西歪，马达轰鸣，烟尘四起，撞树的，撞路边泥胚砖垛子的，全部摔得七荤八素，几个混混和被拖地的老黄狗都摔在沙石地面，除了黄狗没吭气，混混们个个哭爹叫娘，摔断腿的，擦伤胳膊的，崴了脚的，撞歪脖子的，个个丑态百出，哎吆唉哟叫个没停。有的想爬起来逃走都爬不动。
混乱之中，牛老大跑过去，抱起老黄狗，连圈套的绳子一起抱着，很快就回村走向养老院。老黄狗在主人温暖的怀抱里咽了气，牛老大喘着粗气，两行浊泪送别老朋友。狗养久了通人性，人对狗也视同家人，感情深厚，如果不是混混们几次三番地纠缠，谁愿意提早结束狗的生命呢？牛老大边走边对老黄狗说：“今天是你上路的日子呢，大黄，能够喝上老狗汤的老人们，过冬应该不会觉得冷了吧。”
倒地的混混们回过神来，各自摸脸摸肚子摸屁股，居然没有一个中铁沙子的。三个骑手还硬说看到了鸟铳枪口冒出的火花和飞来的枪子！车坏了，人伤了，狗还没偷着，这八字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可怜他们的厄运还没有结束，不知是被牛老大的枪声号令，还是被摩托车几起车祸的动静惊动，早起的村民挥舞农具和棍棒从村里院落，从田间地头冲了过来。都说打狗欺主，来村打狗，是欺负村里无人！几次三番来骚扰，混混们，这回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好，村民讲良心，凡是摔得惨的就打得轻，没伤着的就补打一顿，等到警察赶来，混混们不说车毁人亡，也都离死不远，摩托车被撞被砸，成了三堆配件，有一个还被射了一剂麻醉药，其他人也没一个不挂彩的。估计今后一段时间，也干不了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据说后来警察又到牛老大家搜了一回枪，硬是不相信牛老大能举着棍棒打响鸟铳。直到牛老大撅起嘴巴，用对大黄狗冤死的悲愤，再次仇恨满胸膛，把口技发挥到极致——“呯！”警察才相信这像极了的枪声，真的只是牛老大嘴里发出来的。其实，只有老黄狗见识过牛老大自己禁枪后，上山吓鸟的绝技，惊弓之鸟，到了牛老大头顶就变成嘴炮的牺牲品，以前来不起换枪子，又有飞鸟经过时，牛老大也曾用口技击落过飞鸟，估计也和混混们一样，被吓得七窍生烟，肝胆俱裂了。
打鸟坳村口从此树立起一块牌子，上书“再有打狗之徒进村，将从巷口打到巷尾，提示：本巷长度789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