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益龙:清明祭/3母亲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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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罗益龙,湖南省邵东县简家陇镇人,曾就读于邵东一中,毕业于湖南商学院;毕业后曾四处打工漂泊,于2001年来到甘肃兰州创业,一直至今。个人爱好诗词,虽常忙于俗事,但得闲时也喜翻翻“唐诗鉴赏辞曲”,情动兴至之时常写写不登大雅之堂的打油诗,记录人生,聊以自慰,诚求绿汀文萃平台各位老师不吝指教为谢!
清 明 祭
罗益龙
农历二0一七(丁酉)年十二月初八(2018.1.24)是母亲70岁生日,距母亲去世也近10周年,翻出2015年的旧文加以改动,谨以纪念我的母亲。
3母亲的梦想
2007年底我回家可能在过小年后了吧,父母正在商量一件大事,就是要在老家建房,说起建房在乡下真是一件大事,有些人家一辈子都在建房,像我大舅家建了三次,从二层土砖房到二层红砖房,再到三层红砖房,为他儿子聚老婆派上用场,真不容易。
我也怕建房,记得当年父母从爷爷那分家后,在旁边建了个两间半房,那时我十来岁左右吧,那时建房的艰辛情景至今历历在目。那时家里也没什么钱,基本上是两个人拼出来的,本来要建三间,结果有人阻止只建了两间;地基和后面的护坡是石头砌的,父母与乡亲们从后面山上将石头开采下来;护坡最是费劲,由于房后面的地质不好,分两层,上一层是泥巴,下一层是砂石,分层明显,每天上层的都会向前滑出来几厘米,所以护坡得从地下砌起,最后砌了个宽约二米,高约三米多,长约十八米的石墙,深入地下约一米多。那时也没有什么机械,全是请人工抬的,最大的石头有近一吨重,父母天天抬石头,白天请石匠和乡亲们一起干,晚上叫我打灯,两个人还要干段时间,好比秦始皇建长城,当时母亲不比我爸出的力少啊!柱子与底下几圈墙是用红砖砌的,上面是土砖,红砖与土砖都是父母做的,红砖还是自家起窑烧制的;细沙是从十里外的外婆那个地方一担一担挑过来的,而且是走的山路;石灰(那时乡下建房没有水泥)与瓦片也是一担一担挑回的;省了很多钱,人却累坏了。所以建房是农村最苦的事。
我们老院子原来中间是大堂屋,这头住着我爷爷奶奶,我亲叔叔,我一家共三户;那头住着两个堂爷爷一户(他们共一个父母的),堂叔一户,堂伯一户。爷爷那辈人去世后,两个叔叔都在山下新修的公路旁建了房子,堂伯是工人,一般在邵阳市住,就我父母还住在上面,在爷爷辈时代,我们这个院子是挺热闹的,我父亲有八兄妹,夭折了一个,堂伯那头也有六兄妹;而且在交通不重要的当时,我们这也是个好地方,用老辈人话说是个柴方水便,山青水秀的地方。到了我们这辈人,人也多,但都出去城里谋生去了。由于家在半山腰,主要的田土又在下面,又是山路,要进出个东西都是用扁担挑,出门就下坡,走得腿打弯,回家就上坡,脚都提不起;尤其现在人老了,住在上面既出行不便,还非常寂寞。
当然父母主要考虑的不是这个,他们希望在老家建个房,今后回来有个落脚点;外面的房子再好,但总担心外面世道变化,不可靠;在家哪怕建个差的也行,有个根基;再一个老家宅基地越来越难批了,这种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前也与我说过,我并不认同,一则费力,而且现在父母年事已高不比当年,我也不能在家帮忙;另外费钱,我当时也没那实力,同时我想将父母都接上城里去,在家住的少,用不着投这个钱,而且从从商的角度看也没有什么经济效益,小孩今后也主要在外面发展,所以一说起我也只是拖,说有钱了再建吧。但这次我回家看了看还是同意了,并且认为必须要快建,因为老家的老院子的土砖房子快要倒了,过了一两年真倒了,父母手上建的两间半房子,土砖红砖结合的现在住的房子后墙也开裂了,父母用木头木板做了不少支架,看起来也芨芨可危的,万一父母在上面住不习惯要回老家咋办,这样的房子住着也不放心,还得建。
父母在家已经做了准备了,一是在积极的联系换宅基地,因为现在建房主要从交通角度考虑,所以要在新建的公路附近建比较方便。可是公路旁边没有我自家的田土,这就得用自己的田土与别人交换,但现在这个问题比较麻烦,因为这公路旁边的地一般不容易换,大家都想在那里建房;另外这些地有三个生产队互相交错,不容易换到一起;还有就是有些人总是不同意。换了好几次没成功,还得继续联系。
另外由于这年的冰雪特大,山里冻倒了很多树,父母都60-70岁左右的老人了,每天还得冒着严寒到山上去砍倒了的树木,一棵树两个常做事的壮年抬起都费劲,何况两个老人,从山上抬下来到家得一趟得2个小时。这也是父母为建房做的另一个准备,因为建房要木材做模板与支架,为了省点买木材的钱。现在老家建个房,当时一般的两层楼房子得20-30万,做为一个农村人家,父母在家的收入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我估计有一万不得了了。但父母有愚公移山之志,能挣一分是一分,能省一分是一分。自从有了建房的思想,生活过得也是艰苦,处处节衣缩食,好像又回到了上次建房的时代,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将一些晒干的鲜子鱼(老家的一种小鱼,二指宽,长约手掌长左右)将鱼头取下来,鱼身子装给我带上来吃,知道我们不吃鱼头,那全是小刺不好吃,尤其是晒干的,一般都丢了,她将小鱼头没有丢,留下在家里自己吃;家里做了不少腌菜,平时两老在家就吃这个下饭。
由于兰州的房子刚装修好,我也没有余钱,只给了三千元给我母亲,说如果宅基地换好了就先留下交准砌证手续款吧。母亲将这钱看得很重要,藏得非常保密,我爸都不知道,后来我妈过世后,我爸猜了好多地方,很久才从老房子的一个不经眼地方找到。
建房是母亲一生中的一个重要梦想,这个梦想她生前没有实现,但为了这个梦想,她去世后都还操心,我并不迷信,但得实话实说。母亲去世时宅基地还没有谈好,09年冬天在做为堂哥的村支书协调与帮助下,父亲与相邻生产队乡亲们那换好了一块地,按当时的习惯,谈好了就得请两个生产队在家的乡亲们吃个饭,也叫办个饭,当时吃完饭后又有几个乡亲不同意了,还说了些气人的话,我爸就当场发脾气了,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外面发展算了,家里别建了。我也知道为这个宅基地也确是难办,乡亲们各人的意见很难统一,不行就算了吧。我与我爸就打算放弃。第二天早上我送小孩上学,回来也就七点多,西北的冬天早上天亮得晚,也挺冷,就上床再睡一觉,结果就梦见我妈在后来建房宅基地前的下面第三丘田里割禾,其实我离开家乡早,在家也没干过什么农活,对老家人说的那块田土叫什么名字我还真不清楚,当时我爸说的这个谈好的宅基地我也是不太清楚它的具体位置。当时梦中只见我妈在低头收割稻子,稻谷金黄,很密,看不到我妈的头,只听她问了屋场地批得怎样,我将我爸说的情况向她都说了一遍,后来因为什么问题没谈成,最后说准备不建了。妈还是没抬头,只是说你再去讲一讲,可能成。我醒来后觉得奇怪,想了想,是不是妈在指示什么?于是我当时就给我堂哥打了个电话去,让他将那块地先留下,我回家再去协商协商下,堂嫂说行,你清明回来再说。清明时回老家一一拜访了那几个乡亲,说了些好话,希望帮忙,最后总算还是都同意了。现在房子去年(2014年)已经建好了,可惜母亲还是没有能亲眼看到,没能亲身住上一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