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挖藕》 2024-06-22 14:38:59 挖藕 那时候,生产队里有三处藕塘。其实,更确切地说是一处藕塘,两处藕田。那处藕塘位于黄石工业学校(黄石理工大学的前身)大门口的马路内侧,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藕塘里,水较深,生长的都是开粉红色花的藕,也就是七孔藕。七孔藕俗称红藕,我们农村叫它粉藕。它的表面红褐色,体形粗短,肉质粗糙松软,淀粉多,水分少,一般用于炖汤,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煨汤的藕”。那两处藕田一处在疗养院老粮店的院墙外,挨着湖边;另一处在青龙山水厂附近的湖边,这两处藕田加起来大概也就一个足球场那大。藕田里的藕,水浅,生长的是开白色花的藕,也就是九孔藕。九孔藕俗称白藕,我们农村叫它脆藕。它的表面呈较透的白色,外表光滑细长,含淀粉少,口感清脆甘甜,一般用于清炒,也可以直接生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炒菜的藕”。当时,我们所在的大队叫“三八”大队,小队叫“三八”一队。大家开玩笑地说“三八,三八”,这名字取得不好,才导致我们“三八”大队里“三八妇女”多。尤其是我们“三八”一小队,小队里除了队长、会计、保管、记工员、拖拉机手外,在生产队出工的全都是婆娘嫂子,再加上家家户户的男主人都在附近的工厂、学校、医院上班,生产队里男劳力是严重不足。按照生产队的惯例,每年腊月里干塘分鱼后就是挖藕分藕了。到了干塘和挖藕的日子,队长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男劳力严重不足,年关已近,事情又迫在眉睫,让那些婆娘嫂子们去干塘,去挖藕,蛮不现实的,也不“人性化”。经过队长、会计、保管、记工员还有妇女队长,他们“五人小组”商量后,一致决定号召家家户户的男人来帮助队里干塘、挖藕,所得的工分相应的记在自己家的女人头上。既解决了生产队的燃眉之急,又给自己家的女人加了工分。两全其美。一呼百应,唯马首是瞻。因此,到了生产队里干塘、挖藕的时候,男人们摩拳擦掌,开足马力,为女人们“添砖加瓦”。藕挖得越多,记在自己家女人头上的工分就越高。更何况,挖上来的藕,经过秤,称重,除去一部分“上缴”到蔬菜公司后,剩下的,都会按人头分给村民们在过年时食用。生产队里分了藕,家里的藕就可以完全不用买了,像炸藕夹呀,炸藕圆子呀,藕煨排骨呀,就有了着落。寒冬腊月,北风呼啸。昔日,美丽的藕塘,早就变了模样:没有“早有蜻蜓立上头”的灵动;没有“拂面荷香吹雨”的幽香;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壮观;更没有“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娇姿。老荷枯枝如铁,残叶似旗,让藕塘增添了几分冷清,仿佛有种“菡萏香销翠叶残”的悲壮,又仿佛在提醒着人们,当我们吃着炒藕片、炸藕夹、炸藕圆子、藕煨排骨……这些美味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挖藕人的艰辛,数九寒冬,徒手从冰冷的淤泥中将一根根莲藕用双手刨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关于吃藕,文人墨客总是会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诗句:像李流谦“君看入口处,一片疑嚼雪”;像杨万里“轻粘愁欲碎,未嚼已先销”;像于慎行“冰丝欲断鲛人缕,琼液疑含阆苑霜”;像苏轼“但丝莼玉藕,珠粳锦鲤,相留恋,又经岁。”藕是好吃,但挖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以前,曾听父亲说起过,五六十年代,没吃的,靠张家湖里的野藕度过饥荒。寒冷的冬天里,没有任何防护的东西,打着赤脚,冻得直打哆嗦,在冰冷的湖水里,破冰挖藕。现在,七八十年代了,情况好太多了,起码还有个下水裤穿,人也少受了好多罪。如今,看电视上,挖藕人用的挖藕工具又比以前先进了许多,用的是高压水枪,但不变的还是人工挖藕,一样还是十分辛苦的。生产队里干塘之后,紧接着就是挖藕了。一大早,父辈们三五成群冒着凛冽的寒风,带着挖藕的工具铁锹、挖藕铲,来到藕塘边。他们脱去棉袄,只穿着单薄的线衣、单裤,麻利地套上下水裤下到藕塘里。相比干塘时的集体协作,挖藕可以说是“单打独斗”了。挖藕人先在塘边观察,盘算着自己要去的区域。下到藕塘,等人站定后,用铁锹挖个坑,堆在身后,形成一道泥坝,再用挖藕铲,把稀泥巴一点一点地往后甩。这种挖藕的铲子大约两尺长,是铁制的口,弧形,T形的木柄把,用它戽水,铲泥巴,效果是杠杠的。挖藕人在淤泥里俯身,侧身,探寻……顺着干枯的荷杆,反复挖,没多久,很快就发现了一支藕,放下挖藕铲,徒手把长长的莲藕从水里挖出来。莲藕随之出水,真的是汗水与泥水相混合,疲惫与喜悦相交融。挖藕不仅是体力活还是个技术活,而且更需要耐心。稍不注意就会把莲藕铲伤,造成莲藕发黑、进泥,而藕内一旦进泥,品质就会严重受损,影响卖价。还有,就是一定要顺着藕节延伸的方向挖过去,要把一整支藕完全挖出来,中间断了的话,泥巴灌进藕节里,这支藕也就不值钱了。岸边上看热闹的小孩子们,看到自己的父亲,第一个挖到了藕,立马得意洋洋起来,大声叫起来。不多时,哪家的父亲面前堆满了藕,那家的小孩,就连忙吹嘘起来,好像自己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藕塘里的人专心挖藕,岸边上的那些女人就小心翼翼地运藕,并堆放在一起。到了中午,看着堆在岸边像山一样的莲藕,支支都有一米多长,不仅肥大、无伤而且无锈斑、不断节,队长笑得合不拢嘴。过秤,称重,装上拖拉机后,剩下的莲藕就等着下午来分。虽没有干塘时的鱼跃人欢,但大家的脸上也是乐开了花。等到下午收工时,挖藕人精疲力竭地上了岸,身上只有牙齿是白的,其他地方都被泥巴包裹着,完全是个泥人。小孩子们早早地就把铁筐子,菜篮子拿去排队,等候分藕。好坏搭配,多寡均分。通过抓阄,每家每户可以分二三十斤藕。分回家后的藕,细细地挑选下,那些进了泥,断了节的藕,放在一堆,洗净,先用来炒着吃;那些细藕、藕头、藕梢子,等开油锅那天洗净、剁碎,炸藕圆子;那些没断节、没锈斑的藕放在一堆,等来客了煨排骨汤待客。过年时,把藕放入铫子里,小火慢煨等到肉烂藕汤浓,一口下去,藕断丝连,糯性满满,汤浓味美,齿颊留香,令人回味无穷。吃藕不忘挖藕人!美味来之不易,美好的生活来之不易。虽时隔多年,但父辈们辛苦挖藕的场景,犹如那缕乡愁,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难以忘怀。父辈们“一肩挑的是艰辛与收获,一肩挑的是雪雨风霜,一肩挑的是责任与担当”他们的精神激励着我们一代又一代的村庄儿女,熏陶着我们的心灵,塑造着我们的人生。 张兰花,湖北黄石人,爱好文学喜欢徒步,散文散见于《黄石日报》《东楚晚报》。《新东西》编辑部主 编:向天笑 赞 (0) 相关推荐 藕圆子 藕圆子 你经历过或者听老人讲过生产队的故事吗?(乙说) 在头条中,我发现总有那么一些人对那个时候的人民公社及生产队的集体化进行恶毒攻击漫骂,用大锅饭,养懒汉,社员出工不出力,天天搞学习搞阶级斗争,还有甚至说土地和一切生产资料属于公社干部所有,社员交的口粮款 ... 秋天多吃莲藕,这个做法吃起来太香了,上桌... 秋天多吃莲藕,这个做法吃起来太香了,上桌抢光光 湖北人过年过节对圆子那是情有独衷. 说起湖北的圆子,那个品种丰富,花样之多,真是让人惊叹! 有藕圆子,肉圆子,鱼圆子,豆腐圆子,绿豆丸子,苕圆子,萝卜圆 ... [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如父的姐夫》 如父的姐夫 人海如潮,有你有我,潮来潮去,遇到不容易.正如麦家说的那样:"有些事情像空气随风飘散,不着痕迹:有些事情像水印子,留得了一时留不久:而有些事情则像木刻,刻上去了,消不失的.&q ... [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穿越大顶山》 穿越大顶山 三月七日,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我们黄石快乐群一行四十七人,开启了大顶山穿越之行.大顶山穿越是武汉市周边最经典的户外线路,也是新驴练手,老驴练蹄的经典线路.因此,这次穿越吸引了许多新驴 ... [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那些年,那些珍贵的书》 那些年,那些珍贵的书 在我的心底珍藏着三本珍贵的书<写作辞林><中国文学史><青年知识手册>,它们在我心中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第一本珍贵的书<写作辞 ... [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我的那些文朋诗友们》 我的那些文朋诗友们 两年前,我成了一名"乐退族",结束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模式,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读书写作,因此结识了许多文朋诗友.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 [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外公,我想抓住您的手》 外公,我想抓住您的手 少年时的点点滴滴是我永恒的回忆:春去秋来,日月星辰,目睹了一位老人领着他的外孙们走过了十三载,魁伟的身躯为他的外孙们遮风挡雨.余家湾那条石板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记载着外孙们的成 ... [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年味尽在油锅中》 年味尽在油锅中 在我的家乡张家湖,有"无油炸,不过年,年味尽在油锅中"的俗语. 乡里人,不管做什么事都非常注重仪式感,特别是过年,完全是按照"老祖宗"的那套 ... [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家乡的年味》 家乡的年味 我的家乡张家湖(又名磁湖),她不仅是鄂东南有名的蔬菜之乡,而且还是省级风景名胜区.在我的记忆中,家乡的年味与家乡的风光,一样美不胜收,一样令人怦然心动,一样令人回味无穷. 家乡的过 ... [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干塘》 干塘 "干塘"是俗语,又叫"干鱼塘",它是我们长江以南一带乡下的说法,就是把鱼塘的水放干后将鱼捕起来. 那时候,生产队里有两口大鱼塘,并排着,一边临着湖, ... [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我的大姐》 我的大姐 我从未想过死亡会与我如此的接近,我从未想过生命竟如此的脆弱,我从未想过我大姐突然的离世我竟是如此的无力. 我原以为来日是方长的:我原以为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时间与我大姐闲话家常:我原以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