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连载 || 高转屏:​谶 石(三)

谶 石(三 )

高转屏

  4

  

  家里走了顶梁柱,病床上的梁峁打电话叫回了在省城上大学的梁雪料理家务。黄昏时分,梁雪回到了家。她走进院子的时候,梁峁衣衫不整地躺在破旧但还算整洁的土炕上,歪着头怒骂不争气的儿子梁米,梁米手脚麻利地收拾着餐桌上刚吃完晚饭的餐具。

  

  梁雪一脸懵懂,不知梁米为何突然行动正常了。梁峁就声泪俱下地控诉儿子,说原来他两年前就已正常行走了,还一直在装腿残耍赖,害得一家人好苦。

  

  梁雪一听,怒怼梁米:“你就不能挣点气”

  

  梁米窘迫着通红的脸,垂眼看着端在手里的一叠碗筷说:“梁淼要是知道我能生活自理了,肯定就不管我了!”

  

  梁雪怒目圆睁:“这么多年了,她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管你?你能生活自理,最起码照料你和梁豆的生活,我姐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压力!”

  

  梁雪骂一句,梁峁就随声附和一句:“没良心的!”

  

  梁峁和梁雪正骂得起劲,破旧的门帘一挑,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妪走了进来。梁峁梁雪见屋子里来了人,以为是邻居来串门,慌忙住了口。梁峁起身开了灯,见来人胳膊上挎着一个硕大的蛇皮收纳包,有些意外。再细看那张被生活挤压得褶皱密集的脸和深陷的眼窝,他的眼神由慌乱吃惊递进为愤怒和嘲讽,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最后憋得老泪纵横,终于哑着嗓子吼出一句话:“你还没死在外头!”

  

  梁米正想找个人来替自己解围,忽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心里一喜,赶忙转过头来打量。

  

  人都说儿子的长相随母亲,女儿的长相随父亲。也许因为梁米的长相太像母亲的缘故,抑或因为他受了太多母爱的偏袒,虽然姜彩云的相貌和离家时走样了许多,但梁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母亲。他有些发蒙,不知道该因恨而责骂?还是该因目前的困境而接纳?毕竟现在有了一笔钱,他的整容手术正期待着一个女人的照顾,不管这个女人是妻子、妹妹还是母亲。

  

  梁雪本以为自己是很想念母亲的,盼望她早日回来,给这个凄凉而狼狈不堪的家庭增添一点温馨,也好把姐姐梁淼解放出来,使怨气冲天的康家不再对姐姐热嘲冷讽,安安宁宁地过他们自己的日子。但认出她的那一刻,她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冲上前去把她推出门外,然后关上门放声大哭起来。

  

  一家人在梁雪的哭声中沉默而僵持着。

  

  一直在院子里玩耍的梁豆和康茵,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奶奶外婆的概念,见一个打扮得半土不洋的老太婆走进爷爷的屋子,没几分钟又被推了出来,继而听见梁雪在屋里哇哇大哭,以为是爷爷以前讲述过的那种叫花子,拿了他们家的什么东西,就用怀疑而嫌弃的目光盯着她,不敢责问也不敢走近。后来见她走向前门,在门洞下的一个小木凳上坐了下来,俩人才慌忙奔到梁峁屋门前,像捣鼓般急急地敲门,仿佛再迟一点,那老婆子就会把他俩掳走似的。

  

  不料屋门一开,姜彩云带着一股凉风也闪身而入。

  

  姜彩云并没有征询大家的同意,顾自为自己解释,说她这么多年一直想着家人,只不过在外面忙着做生意,顾不上回来,现在家里出现这种状况,她当然有义务解救一家人目前的窘况。

  

  梁峁用冷漠而嘲讽的眼神望了望她那张憔悴而缩水的脸,那件皱皱巴巴又密集着毛球的A版大花上衣,明白她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真爱,也没有找到她一直追寻的浪漫与情调,不由得有些得意,便从嘴里哼出一句:“我就知道会有今日!”

  

  姜彩云刚出走那段时间,梁家三兄妹因着难以割舍的血脉亲情,时时渴盼母亲早点回来。后来,随着家庭的一些列变故,全家人渐渐把一切灾难的缘由,归结为她自私的出走。梁雪虽然嘴上不说,但暗地里也承认梁峁和梁米情急时的失言。如今她突然回来,而且是灰头土脸地回来,全家人除了惊愕和愤恨,并没有姜彩云想象中的喜悦。

  

  但姜彩云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冷漠和讥讽,也没有征询他们是否接纳她的意见,顾自把行李放下来,从那个蛇皮袋子里拿出一个紫红色的塑料水杯,一回身,端起方桌上的一个白底蓝花的茶壶,给那个结了厚厚茶垢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她喝足了水,仿佛久旱的禾苗得到了滋润,她才有了精神打量四周。沉默了一会,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询问梁淼的近况。

  

  她不问不要紧,这一问,把梁雪刚刚压下去的怨怒又给冲击起来,她的哭泣连同责骂一起喷涌出来:“如果不是你的出走,我姐也不会这么艰难!”

  

  梁峁梁米的怨愤也被点燃,他们就着黑暗的夜色,控诉着这些年来,因为姜彩云的出走带给家庭的变故。

  

  5

  

  离开家后,梁淼先是去找了嫁到城里的发小谢文丽,打算给她倾倒一肚子的苦水,不料正遇上谢文丽的儿子生病,她忙于照顾患儿,无暇陪她聊天,她便把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说了一些体己的话,便草草睡去。第二天她头昏脑涨地告别谢文丽,独自一人在大街上游荡,不知道该去哪里。人在闹市里晃荡,脑子一刻也没闲着,像放电影似的冒出无数烦恼的片段,一会是梁米好吃懒做的无赖样,一会是父亲哀婉呆滞的神情,一会是康强郁郁寡欢的眼神,一会是“伊甸园”那清晰的画面。她像摁掉开关一样,在脑门上使劲一拍,那些纷杂的片段就停下来,出现短暂的空白,不一会,一个个又悄无声息地溜出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影片已经联播了好久,失控的机器已经膨胀得要炸裂。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将大脑格式化,将它还原到以前宁静的状态,然后一心一意地去赚钱,把父亲和梁米的病彻底看好,这样,她就不用在乎康家人的脸色了。

  

  看康家人的脸色,这是梁淼当初始料不及的。最初接纳康强的时候,她以为康家趁人之危,捡个大便宜,欢欢喜喜地把她当珍宝,一见她就合不拢嘴的康强也会对她百般呵护。没过几年,康父送货途中遇到了一起车祸,虽然人没有大碍,但那一车陶瓷工艺品却损失惨重,康父也如惊弓之鸟,暂时放弃了跑运输的生意。康家人原先富农般的做派大为改变,对梁淼无休止的贴补娘家开始不满。康强在母亲的多次唠叨中,也改变了最初的任劳任怨,似乎也打起摆脱梁家沉重包袱的小盘算。

  

  对康强的这种改变,梁淼最初有些担忧,她不愿意夫妻俩因为此事而频繁摩擦,因此,康强对梁米越来越漠视的态度,梁淼只有装糊涂。自从“伊甸园”失而复得后,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忽然不再惧怕康强的漠视,有时候,她甚至以直白的说破来挑衅,似乎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架势。

  

  梁淼的脚步被大脑里的烦恼联播搅扰着,连自己什么时候踏上返回村子的路都没发觉,直到天色黑下来,她用心辨认路面和周围环境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只有暗骂自己心太软,家人还没催促,自己倒不自觉地往回返。黑暗中摸索路线的梁淼还算幸运,一辆龟速的汽车一直跟在身后,两个车灯将她的前方照得通亮。梁淼知道家乡的这条路车少人稀,经常有考驾照的新手在此练车。她无心留意这些,抑或是她也顾不上关注这些,因为大脑已经像失控的放映机,杂乱无章地回放着昔日的生活碎片。

  

  此刻,放映机里闪出“伊甸园”的片段,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是竭力遏制它的泛滥,但没几分钟,就成为一种莫名的纵容,仿佛知道它会像春天里的大地,眨眼间便会绿得一塌糊涂。她索性沉浸在这种快意的绿野中,让意象中的画面向现实靠近,进而延展成为一种对未来的期待,一种对“伊甸园”原主的期待。但这种念头在脑海里刚一浮出,她就很快把它摁进水里,免得它一见空气就破裂。这么多年来,她几乎不敢让自己的思维触碰那个人,她知道他是一个能吃苦,又很有想法的人,他一定比她过得好。她常常把自己的灵魂捆绑在双手上,让狼狈而忙碌的生活填充空白的大脑。

  

  梁淼就这么的走着,走着,峰回路转,抬头间,她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城区里灯火辉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顺着漆水河与雷平河的川道蜿蜒向北,又顺着两岸的山势铺排而上,层层叠叠而又错落有致地点亮了整个山体,像一个展翅翱翔的彩凤,渲染着山城的轮廓。

  

  梁淼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俯瞰铜官城的夜景,她没有想到山城的夜景竟如此绚丽,如此富有诗意,她瞬间被震撼了。她有些激动,渴望有一个人能和她一起分享这种快乐,这种诗意,分享她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生活蓝图,把它美美地镶嵌在那个流光溢彩的凤凰里。

  

  梁淼正沉浸在美好的臆想里,并没有意识到那辆龟速的汽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边。司机从车里下来,默默地走到她的身边,目光也投向她看的方向,也俯瞰铜官城凤凰展翅的迷人夜景。

  

  阔别十多年,铜官城竟然华丽转身,从一个卫星看不到的城市,出落成一个宜居养生的彩凤凰,从当年踉踉跄跄的温饱,变成了繁华塞车的旅游热线,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很想用诗句赞美一下,但他学生时代的存货实在有限,好在脑子里终于闪出一个诗句,他赶紧念出声来:“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梁淼条件反射地在心里接出下半句,但后边的三个字还没有在心里排列完,她忽然醒悟到什么似的,惊异地转过头来,对着身边的来人说,“是……陈磊?”

  

  来人一展双臂,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用有些颤音的语调答复:“是……是那个对不起你的陈磊!”他的声音满含着愧疚,身体也在微微发颤,“他向你赎罪来了!”

  

  梁淼做梦也没想到,她今生还能见到陈磊,十多年前分手之后,她没有刻意去打听他的消息,只听说他去了浙江,在一个工厂里打工,之后就什么消息也没有了。每每想起他的时候,她的心就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堵得她好像要窒息,以至于后来的日子,她不敢再想起他,只把他作为生活里的一场梦,一个能让她回味到生活中某些美好的梦。她从没有期待在这样一个夜晚,能和他意外相逢。

  

  她投进他的怀抱,感觉到身体里一直堵着的那些东西顺着血管往前涌,就像刚刚解冻的河道,奔涌与拥堵俱下,越涌越快,越涌越堵,最后终于从喉咙里决堤,她一泻千里地哭了出来。

  

  他们就这么地抱着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忘记一切。直到梁淼滚烫的泪水把身体里的那些冰凌一个个融化掉,开始产生出一种舒适的畅通,他们才把彼此的身体稍稍松开了一些。

  

  “你受苦了!”陈磊将她的稍嫌尖瘦的下颌轻轻托起,愧疚而心疼地凝视着那张布满泪痕的脸颊,那脸颊,曾是那样的清纯秀美,带着些许的胆怯和忧郁,就像一朵让人欲罢不能的丁香。尤其是那双如湖泊般清澈的眼睛,只要你的视线一进入那汪水域,就立刻会被那种让人炫目的美所淹没,无可救药的淹没。他不明白,当初他怎么就把这种美轻易地放手了?而且还放手了那么久?

  

  梁淼抬起蓄满泪水的秀目,多年来的苦难、委屈、狼狈都伴着“你好狠心”的四个字宣泄而下,她像一个在沙漠里迷途已久的瘦马终于找到了绿洲,用酣畅的嘶鸣和激动的泪水表达对命运的感叹。“我不怪你,这是我的命!”

  

  “不!是我选择了逃避,让你这么多年吃苦了!”陈磊在回应她,似乎也在回应自己的问责。

  

  梁淼无意问责,她觉得那没有任何意义,她更关心的是陈磊这么多年的故事,他一定也吃了不少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不希望他吃苦,好像他要是吃了苦,都是她连累似的。

  

  “吃苦是免不了的!毕竟我们都是白手起家,从零开始。”陈磊拉着梁淼向旁边的草丛走了几步,在一块小土坎上坐了下来。此时正值夏末,夜晚的凉意渐浓,陈磊脱下自己的蓝色boss夹克,轻柔地披在梁淼单薄的身上,开始向她叙说自己十多年的创业经历。

  

  干活,拼命地干活,唯有干活才能让他的大脑平静下来。

  

  刚开始他只是在浙江一带的家具厂打工,他把所有能利用起来的时间都用来加班加点,以便早日变成有钱人,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和心爱的人走在一起,就是因为自己没有钱,他一定要做一个有钱人。

  

  最初的一年里,他挣来的钱大多寄回去贴补家用,帮因眼病住院而欠债的父亲还债。第二年,家里的境况好转了一些,他给家里贴补的少了,自己就有了一点积蓄。到第三个年头的时候,他不想再做打工仔了,他觉得打工离挣大钱太遥远,他等不及,他觉得自己应该快速地成长,快速地挣钱,他要向世界证明,他有能力娶到自己所爱的人。

  

  他开始筹谋自己做老板。他说服了一个伙计合伙,在湖州的郊区开了一个小型的家具加工厂。他用自己积攒的一点积蓄租了一个简陋的厂房,又从亲友以及发小石墙那里筹集了一笔资金,购置了一套设备,又雇了几个技术工人,便开始了家具加工生产。

  

  由于对市场估计不足,他的家具厂仅仅运营了一年,因为产品积压,资金无法周转,迫不得已关了门。他变卖了设备,求爷爷告奶奶把一部分家具给了木材加工厂抵了一部分债,一部分赔本处理给当地乡民。退过厂房后,他没有赚到一分钱,反而欠了近十万元的债务,这让他备受打击,好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劲来。

  

  那时父母也开始催婚,每次打电话都问他有没有找到对象,什么时候带对象回家。后来见他没有动静,就干脆在老家给他瞅对象,然后一次次催他回家相亲。他一直找借口拒绝,那时候,他对任何姑娘都没有兴趣,他的兴趣只在如何更多更快地挣钱上,仿佛挣钱成了他今生唯一的乐趣。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高转屏,笔名高原绿烟、绿烟,出生于陕西富平,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理事、铜川市王益区作协主席、鲁迅文学院陕西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出版有长篇小说《又是梧桐摇曳时》《在有阳光的地方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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