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老太:难忘“一碗杂面汤”
难忘“一碗杂面汤”
快乐老太
我的老家地处河北西北部山区。旧社会,十年九旱,灾荒不断。再加我家地少人多,父亲常年外出打短工、扛长活,也养活不了妻女。
1942年,在青黄不接的季节,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了,为了活命,无奈之下,母亲不得不领着我和两个姐姐外出逃荒要饭。因为母亲的三寸金莲,走路只能脚后跟着地,行走十分艰难。只要寻到一个落脚借宿之地,母亲就对我两个姐姐说:“你们去要吧,要来就吃,要不来,就只能饿死了。”娘难过地擦把眼泪又说,“有娘在,还有人护着你们,给你们看庙门。若没有了娘……”这时,娘几个就拥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我的姐姐天生孝顺、疼娘。她们若讨到一碗稀汤,就自己喝了。若要到了稠一点的粥或干粮,就急忙拿回来给娘吃。我那年刚刚三岁,一般情况,我就和娘一起,盼着两个姐姐早些归来。
穷人家的孩子记事早,我小小年纪,那时的一些典型镜头,都刻在了心里。一天,四姐提了个小桶,她一回来就急忙递给娘说:“娘,你快吃。”娘问她:“你吃了吗?”四姐急忙转过身去,用力勒紧裤腰带,又转回来鼓着肚子对娘说:“我吃了,你看我的大肚子。娘你快吃吧,我们没有谁也不能没有娘。”说着,姐瞪了我一眼,“秀亭,先叫娘吃!”我总是饿得哼哼唧唧。四姐如果看到娘给我吃,就会急得直跺脚。
一天傍晚,两个姐姐合伙非要带我去要饭。她们说,要饭的人很多,特别不好要。说不定人家看你小,可怜你,就会给你。
走到一家门口,两个姐姐教给我怎么喊,就藏了起来。我只好怯生生地走进大门、颤声叫道:“好心的大娘,给点吃的吧,快饿死了。”哀求地呼喊过后,我竟呜呜地哭起来了。我一边抹着眼泪,就看到从屋里走出了一位端着碗的大嫂,笑着说:“别哭了,就剩了这碗杂面汤,你喝了吧。”我一听说是杂面汤,还闻到了一股清香味,就激动地大喊起来:“姐姐快来,杂面汤!”我的举动逗得大嫂摸着我的头,对两个姐姐说,“你们这妹妹真可爱!”
“杂面”就是用绿豆磨成的粉。在那个年代,也极为珍贵,除非到姥姥家走亲去,一般情况下,我们是吃不到的。
现在物资极大丰富,想吃什么有什么。多年来,我一直侨居美国,在疫情之前,几乎每星期都去自助餐厅就餐,那一排排五花八门的食品真是看得眼花缭乱,鸡虾鱼肉……应有尽有,即使汤食,至少也有三四种,而且都很有讲究。但是,我总忘不了幼小时候遇到的哪位好心的大嫂以及那碗有滋有味的杂面汤,都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直到耄耋之年,随想随新,那场面,好似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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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亭,82岁,因探亲现居美国纽约州女儿家。从高级工程师岗位退休多年,业余写作爱好者,多年来,一直坚持写作。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