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卦」初六爻辞“有孚盈缶,终来有它”解读

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它,吉。

象曰:《比》之初六,有它吉也。

(一)释字(词)

《说文》:“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鼓之以节謌(歌)。象形。”《易·离卦》:“鼓缶而歌。”

《说文》:“它,虫也。从虫而长,象冤曲垂尾形。上古艸居患它,故相问无它乎。”《中孚卦》初九爻辞曰:“虞吉,有它不燕。”

“它”是蛇的初文,这里指委蛇。委蛇,是古代汉族神话传说中的蛇,特别恐惧雷声,每次打雷的时候都会呆立不动,表现出随顺的样子。《庄子·达生》:“委蛇,其大如毂,其长如辕,紫衣而朱冠。其为物也,恶闻雷车之声,则捧其首而立。见之者殆乎霸。”委蛇,亦形容随顺,顺应的样子。虚与委蛇(yí)为成语,就是指对人虚情敷衍,假意随顺。

蛇是冬眠动物,天气寒冷时便屈曲于内,不喜活动,不进食也无攻击性。闻雷车之声而惊,亦只呆立而随顺,故称为“委蛇”。


(二)释象

《比卦》是由《复卦》变化而来的,《复卦》先变为《豫卦》,然後《豫卦》再变为《比卦》。《复卦》是消息卦,阴消而阳息,已息一阳。当其时也,阳始复也。《易》扶阳抑阴,把阴消阳息的状态称为“有孚”,天有生机,人行仁德也。从卦变取象上讲,《比卦》初六原为《复卦》六四,《复卦》六四与初九为正应关系,当《复卦》变为《豫卦》时,《复卦》六四让位于初九,举荐初九于上位,才使初九有机会接近王位,继而取得王位而成为《比卦》九五之尊,而《复卦》六四却默默下行而成为《比卦》初六,故其为“有孚”也。从汉字构造上讲,《比卦》九五与下面众柔爻组成一个大艮体,“艮为手”,写作“爫”;又“艮为少子”,少子即幼子,以手抚幼子,表达出一种仁爱之心,这就是一个“孚”字,众柔共举九五,体现了一种仁爱之情,故曰“有孚”。

《比卦》九五孤阳居中正之位,是全卦的主爻和中心。《易》以孤为贵,以寡为尊,故古代君王都喜欢称孤道寡。《比卦》九五孤阳居中,众阴皆以之为中心而比附之,故《比卦》众阴爻皆曰“比之”。《比卦》初六于九五“有乎”而比附之,故曰“有孚比之”。《比卦》初六的退让,终使九五君临天下,形成了刚大者当位,众柔比附的局面,成就了我国历史上的英雄时代,也顺应了历史发展的潮流,故曰“无咎”。

《比卦》上坎下坤。“坤为釜”,这里换言曰“缶”。“缶”指盛酒的瓦器。“坎为水”,这里引申作“酒”。“酒”在“缶”上,有“酒”盈于“缶”之象。初六有举荐应援九五之功,九五有安抚初六及众柔之心。九五与初六“有孚”于彼此,如兄弟在一起饮酒,醇酒盈于缶,而彼此的仁爱都体现在斟满的酒中,故曰“有孚盈缶”。

《比卦》是由《复卦》变化而来的。《复卦》先变为《豫卦》,然後《豫卦》再变为《比卦》。《比卦》是卦变的最终结果,故曰“终”。《比卦》初六、九五原分别为《复卦》六四和初九。在《复卦》中,六四和初九为正应关系,而初九为震体主爻,“震为雷,为龙”,龙是帝驾,也就是帝车,故《复卦》初九有雷车之象。《复卦》先变为《豫卦》时,《复卦》初九上而六四下。《复卦》初九上而有“雷车之声”,《复卦》六四闻之而惊呆,遂即随顺而垂下,让位于初九,犹如“委蛇”之状,故曰“有它”。它者,蛇也。由于《复卦》及其所变之卦的天时为丑,为季冬之月,节气为小寒大寒,蛇还在冬眠之中,即使闻雷车之声而惊醒,也毫无反抗能力,只会任人摆布,故为“委蛇”。

蛇本是攻击性很强的动物,但它是变温动物,也是冬眠动物,冬天的蛇失去了活力,没有任何攻击性,只能任人摆布,一副随顺的模样,故称为委蛇。《比卦》初六就像是“委蛇”一样,任人摆布,无条件地随顺于《比卦》九五,从上而下地归附于九五之下,故曰“终来有它”。来者,归附也。委蛇无奈,只能随顺于人,随顺于人则免受伤害。从这个意义上讲,《比卦》初六无论是“有孚盈缶”,出于爱心,还是“终来有它”,被迫来附,能够平平安安地成为君王的附属,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故曰“吉”。其《象传》亦因此释曰:“《比》之初六,(终来)有它,吉也。”


(三)义理

《复卦》变为《比卦》的过程,盖是原始社会中父权制取代母权制情况的真实反映。在整个卦变过程中,刚大者上而柔小者让,刚大者奋发进取而柔小者却行如委蛇,这正好反映了母系氏族社会“十分自然地过渡”(注:马克思语)为父系氏族社会的历史现象。《比卦》初六之象是一条冬眠的蛇,冬眠的蛇,不食不争。在“公天下”的原始共产制社会里,人人大公无私,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选贤任能,讲信修睦。随着社会的发展,父权代替母权是十分自然的,也是必然的,但却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轻而易举的,这一点必须明白,因为父权制取代母权制实质上也是一场革命,是革命就会有斗争。《比卦》中的初六,只不过是一个顺应了历史潮流的糊涂蛋,像一条冬眠未醒的蛇,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人很“温柔”地革了命,等回过神来时,外面的世界已是另一番精彩,历史已开辟了新的天地,所以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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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入室之四:师比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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