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刊•小说篇◇】《澴东白沙滩十大匠》（之六）||□ 周毓麟
《当代文学家·双月文学美刊》（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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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月刊·2021·第二期
（网纸同步）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
追记白沙滩往事，我发现那地儿存在一个有趣的社会现象，大凡有名的匠人都具有三代以上祖传技艺基因传承。即使是少年出道，后来参军成才的阮秤匠（阮助理员）的父亲也是出自做秤世家，不幸的是阮父英年早逝，母亲无可奈何，忍痛割爱让他放弃学业跟大人们学做秤维持家用。本故事中的石石匠的匠人之路与其他匠人同出一辙。
石石匠本名石润天，村民传说他黎明降生时辰，白云乡雨峰山上游动着一抹抹被朝露染湿的红霞，好像把白沙滩东方的整个天空给浸润了，云蒸霞蔚，极为壮观。此情此景，着实让村里没有入流的风水先生极为惊讶，他断定老石匠的小子长大后一定是人中豪杰。老石匠得知这个消息，马上请来风水先生酒肉伺候。酒足饭饱的风水先生掏出一本老黄历，嘴里念念有词，掐指推算，推测了半天，给婴儿起名润天，寓“雨润东天、泽及后人”。
石润天从小学到高中，除了喜欢雨峰山上的石头之外，没有发现有其它方面的过人之处。第一次高考落榜，老石匠拿起自己祖传的石雕石刻工具，饱含泪水自言自语，风水先生日毬人啦，咱老石家就是与石头谋生的命啊！老石匠盘算如何劝导石润天放弃上大学的念头，回家安心做社会主义新农民改天换地，老老实实继承家传手艺挣钱糊口，养儿育女，传承几代单传的石家香火。
石润天听了父亲的一席话，先暴跳如雷向父亲提出抗议，然后，又信心百倍地向父亲描绘上大学跳农门给老石家带来的无限荣光。联想到石家寄住白沙滩单门独户几代单传，人少势弱，平时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村民发生的磕磕碰碰，老石匠心软了，他强烈期待石家出一个顶天立地的伟大人物支撑门庭，光耀祖先，恩泽后世。老石匠的水烟袋抽得巴哒巴哒响，傲立一旁的石润天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知道父亲的心思动了，同意他继续补习。那一年秋天，石润天再次背负着振兴石家的宏伟重任向人生的目标发起疯狂的冲刺。
补习班上，孙老师主动开导石润天，让他向从县城高中转学过来的方良才学习。石润天脖子一硬，方良才，切，他一个应届生有什么了不起，孙老师你看我的，期中考试我负责把方良才甩掉一条街。孙老师生气地警告说，石润天，假如你还执迷不悟，不正确认清自己，不端正学习态度，改进学习方法，我敢保证你这次高考比上次还差。石润天脖子再一硬，脸红的像关公。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了，方良才名列全校榜首。孙老师又找石润天谈心，帮他分析失利原因，他却以方良才本来就是县重点高中学生为由，拒绝老师的劝导。孙老师提醒说，方良才是应届生。石润天说，他一个城市学生，不愁吃和穿，一门心事专攻学业，学习成绩岂有不好之理！孙老师说，一个不知道从自身找原因的人，永远成熟不了，做不了大事。即使做了大事，也会折戟沉沙。
高考放榜了，天都知道，石家的宏伟蓝图计划第三次落空。老石匠背起一个精巧的小石磨胆怯地敲开了孙老师的办公室大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孙老师也流下了痛心的眼泪。两个男人沉默对座，没有说一句话。办公室似乎能听到两个男人痛苦的心跳。
残酷的高考现实第三次击破石家梦想。石润天开始回心转意，调整自己的人生轨迹。他主动找到父亲，希望继承祖业，以石头换人生。父亲高兴得快要跳起来，拉起儿子的手说，润天长大了，条条大道通罗马，成才的路千万条，何必强挤独木桥。
石润天确实具有雕刻经营石头的天份，他接手石家石器雕刻合作社一年，利润收入几乎翻番。引起了乡政府、团县委的高度重视，石润天作为回乡发家致富的青年典型代表参加进京领奖。领奖回来，他干脆注册成立润天石材有限责任公司，自认总经理。润天石材产品远销东南亚、欧洲一些国家和地区。石润天的眼界越来越高远开阔，商业触角越来越灵敏。一次，他参加完白云乡高速公路建设搬迁动员会回家，暗自谋划了一个大项目，抢抓机遇开山辟石置办一个碎石场专供高速公路石料。
在政府的支持下，润天石料公司快速开工投产。机器一响黄金万两，石润天的钱包天天见涨，乡信用社为公司开办一个专业窗口。石润天这一代终于可以在白沙滩扬眉吐气了。那个风水先生又放风，说石润天时来运转，对白沙滩的儿女百姓将带来好运。
风水先生的话没有流传几天，碎石场传来噩号，工人放炮炸山产生的飞石砸穿了附近阮姓农户房屋并砸死了一个老人。几年来，公司开山炸石严重的灰尘噪音污染，本来引起了村民的强烈不满，这次又砸死人便成了引起众怒的直接导火索，阮、周、王、季姓村民自发组织起来挖断公路，一千多人围住碎石现场，连续三天不准任何人车进出。面对人民内部矛盾用人民币加小混混综合解决的社会现实，石润天尝试了几次都均告失败，搞得他狼狈不堪，疲如奔命。县政府出面协调，经过细致艰苦的群众工作，基本平息了风波，保证了公路石料供应。
村民封场事件警醒了石润天，公司经营的业务太过单一，容易出现资金链断裂，他开始寻找新的业务。一年一度的中学同学聚会，他与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的方良孝相逢。此时的方良孝已经担任省直机关处长。尽管他俩过去有一些隔膜，但从生意出发，石润天还是极尽主人之能事，千方百计与老同学套近乎勾兑感情，希望方良才为他的公司提出一些建议。方良才豁达大度，他建议说，现在房地产市场开始火爆，可以利用公司的供应链做一些房地产业务。一语点醒梦中人，石润天决定向房地产市场拓展。
石润天组建了润天投资置业集团，润天房地产置业公司业务风生水起，集团下辖石料建材、房地产、艺术石材、酒店四大板块业务竞相飞跃。
熊家大院的外星人娶回了石润天高中同学，上了两年大学的李小姝。这个故事多少对石润天有些刺激，有一次他醉酒说，一个破落官宦人家的子孙尚可娶一个大学生，我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为什么不能娶一个大学生？看到曾经相濡以沫的原配夫人丁小苗，石润天心情极为不爽。夜晚，他对丁小苗表明了态度，双方协议自愿离婚，给一笔不菲的养老费用。丁小苗静静地听完陈述，想到近几年发生在石润天身上的绯闻，她没有大吵大闹，平静地接受了离婚合约。签订协议的当天，她回家取了一些生活用品，开上小车回城休闲去了。风水先生又放风，石家的气数快尽了。这回村民没有公开反对风水先生的判断。
丁小苗的冷静让石润天感到极为不安，他的良心受到无形的谴责，预感将有大祸临头。
江城国家重点工程官方来电，公司供应的石料出现了严重质量问题，泥沙含量超标，要求整改，否则，取销合同并依法索赔。石润天有点发慌，他深知国家重点工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石料场技术员也就是丁小苗的侄儿丁智建议，姑爷，我有一个主意，如果把取料场地向南推进一百五十米，保证石料质量上乘。石润天望着舅侄儿，半信半疑地问，南部山头有军事设施，侵犯了就是犯法，知道不？丁智拍着胸口说，我有规避法律风险的办法。石润天说，你说出来让姑爷决断。
取料场果真向面推进了一百多米，采出来的石料质量果真上乘，用料建筑工地感谢的消息不断传来。石润天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开车带上二婚大学生老婆曾涉周游列国逍遥享受生活去了。
一场暴雨引起的山洪冲毁了石料场部分堆积的石屑灰，泥石流又填埋了村民的一大片农田，更为可怕的是泥石流还冲毁了二户季姓、一户王姓、三户阮姓人家的农房。羊子河季家码头河道基本堵塞。润天石料公司的行为再次惹起惊天动地的民怨众怒。
一天下午，石润天领着一帮戴墨色眼镜，理罐盖发型，穿仿警服的武装分子正在石料场与村民交涉赔偿损失。附近部队上突然闯进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军人们不由分说架起石润天直接往村外走。一帮戴墨色眼镜、理罐盖发型、穿仿警服的武装分子吓得狼奔豕突。围观的村民都被眼前的一幕整蒙了。个别村民讥讽说，石总请部队演节目。风水先生却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回过神来的村民又说，疯疯癫癫的风水先生预言成真。
石润天因破坏国防工程罪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他旗下的公司经营每况愈下。不到两年光景，除房地产之外，其它财产基本成负债。那个被石润天朝思暮想捧为掌上明珠的大学生曾涉果断行动，快速切割，卷起石家的金银细软归依旧主。
四年之后，石润天刑满释放。得知消息的原配丁小苗早早地来到监狱门前。看到原配，石润天鼻子发酸眼睛发热，急跑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丁小苗说了一声：报应啊。丁小苗弯腰慢慢扶起他，咬着牙齿坚毅地说，咱们还有一把力气，哪里跌到从哪里爬起！
站在昔日火热的石料场，看到灰尘覆盖的农户和千疮百孔的雨峰山，石润天想起风水先生“雨润东天、泽及后人”的寓意，他的脸在发烧心在滴血。他对丁小苗说，蹲号子四年，我想了许多，看透了人生。丁小苗问，人生是啥？石润天望着远方深情地说，人生就是不伤害外人，不伤害亲人，平平安安生活一生。我生就石匠的命，其他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我决定先把房地产剩下的资产全部处理，回家继续开办石料雕刻工艺，传承祖上的基业。另外，向政府申请改造碎石场周围环境，把我搞废弃的石料场改造成一个大型渔场。我还要在山上选一片空地做一个石材工艺加工厂，没事的时候就垂钓于渔场之上，雨峰山之下，与对我不离不弃的人渡过余生。
一年紧张施工，碎石场环境整治基本完成。石润天觉得还不满意，他极力主张还原雨峰山过去满目青山绿意的自然景观，决定在开采的陡峭山壁上开挖植物生长带，村民劝说，开挖绿植带吃力又危险，搞不好引起山体滑坡。石润天说，我意已决，没有回头路。
几个月后，残破的山体长满爬藤植物，一层层植物像一条条绿色的披风飘在山体上。一大早，石润天正领着一队技术人员验收绿植工程，突然，山上滚落几块碎石，正好砸中石润天的头部。
他永远倒下了，倒在自己开挖的碎石场上。那天东边山巅一抹抹红霞好像被泪水浸湿了，湿湿漉漉的。
一日一画
YI RI YI HUA
秦嘉业，女，汉族，画家，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美术系，现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广西分会会员，南昌书画院名誉副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
当代文学家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作者简介：
周毓麟 男， 公务员， 湖北省孝感市人，市作家协会会员。从事政务调研及管理工作多年。先后在国家、省、市级以上报刊、媒体及公众网络平台发表文字约70万字。秉承创作为民、创作劝善、创作求真、创作唯新，讴歌新时代，弘扬正能量。现为大型文学季刊《当代文学家》小说编辑。
文学顾问：
孔灏
中国作协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连云港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市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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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裕亭
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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