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掉房子,逃离婚姻。

男人如花,娇艳的引来无数蜜蜂来采蜜,朴实如山野的又容易被忘记。然而,哪个女人不是贪心的,盯着如花的男人,又想让朴实的,乖乖的睡在自己的手心?

做不到?也不能怨别人,只能说是自己太贪心。

——题记

还记得是个平常的夜,他回来如常的做着晚饭,我吃了他做的红烧丸子、蜂蜜藕片,靠在沙发上,在想服装厂的效益虽然日渐衰落,我有想自谋出路的意愿,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胡晓说。

我懒的很,吃了大枣核桃,什么也不干,叫他给我按摩下小腿,累了一天觉得浑身都疼。

他像老黄牛似的蹲了下来,开始按了起来。

哎呀,好疼。

过一会儿,他又说,我给你泡泡脚。

当我发现他转过身去的时候,他的喉咙深深的凹了进去,在哽咽着,两条眼袋开始挂在脸上,看上去有点可怜。

行了,你也歇着吧。

他出门了,半夜,在楼下一个人吸着烟,姜黄色的QQ车明晃晃的在我的眼皮底下,他开动了它,往湿地的方向驶去。

那片湿地至今都是我的最爱,森林它不像人,它什么样的事物、人物都可以完完全全的接纳,流浪汉躺在它的脚下,它为他遮阴,人们需要他的树枝、叶子也可以随意拿走,孩子可以让它绑着跳皮筋,老年人压腿,至于青年人就靠着它,呼吸一会儿难得的负氧离子。

那晚,他就在森林里,很久很久以后才回来,我没有给他打电话,只是在等他,直到坐定了,夜晚的凉风开始袭来,他用钥匙打开门,在没有开灯的房间开口说,佳落,我们等还是要那六万元钱?

什么?我突然好像被惊醒了。

他点亮一盏灯,取出一张通知单,上面是被裁掉人员的名字,我的目光一直在搜寻,胡晓,第二排就有他的名字,那一刻好像被电击了一般。

巨大的恐惧,开始蔓延,他的身体开始冒出了冰冷的汗水,细长的眼睛更加的睁不开,他变的矮而肥胖,如同鹌鹑一般的缩成一团又慢慢展开,我的头和他一样空白。

我不知道,胡晓。他一转身,开始点燃一颗烟。

02

几天后,我和服装厂偷偷请了假,一个人上了广州的火车,胸口充满了一种逃离的炽热,我和他之间都在完成一种赌注,而最重要的是,我要和他一起坠落了。

不不,我不能。

我要活下去,泪水开始迷糊,我咬着牙睁开眼睛。

之前没有好好的逛批发城,这一次是带着必得的信念来的。到十三行服装批发市场拿货,建议不要带车子,带车子去容易被宰。

来之前,我给白城打过电话,他嘱咐我说。

我瞄准的是我相仿年纪的服装,因为我会裁剪,再一问哪种货走的最好,那时候不时兴大牌,更多的是中低档女装,但最重要的是有些质量堪忧。

我跨着一个背包,进服装店问了两款的价格后,点了一个款要5件,后面说这样太麻烦了,就叫店主把我要的记下来,也不说件数。

老板以为我是大货商,一直推荐给我,各种新款、爆款。

他点完了后,写好价钱,我说,全部一件。当时大姐的脸色有点郁闷,但是价钱已经开好了,他看我利落爽快。

在那又呆了几天,相谈的不甚愉快,他带我去了工厂,我了解了不少消息,比如如何订货、运输、打版等等,量大的还要很长时间,至于销售方面,她说每个地方的消费群都不同,让我考察好了再决定。品牌费,也可以给一定的优惠。

我又走访了几家,看来看去,最终还是决定和大姐签约,定金是拿信用卡刷出来的。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他的电话无休止了打了过来,我烦躁的挂断,我在外面忙着呢,过几天就回来。

自从胡晓被单位通知裁员以后,他就变得整日焦虑不安,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脾气也变得越来越糟了。

你跟谁去的,是不是去见了你那个老同学?

你有病吧?是又怎样?他气的不打一处来,终于开始变得冷漠,直到我从广州回来才发现,他回镇上母亲家住了。

家里的菜开始腐烂,有的也长毛了,我饿的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唉,我的心累的仿佛窒息一般,男人真小心眼,至于么?

03

我和白城是老同学不假,而且还是曾经追求过我的男生,最近,他从上海回到家乡,巧的是他买的一套洋房就在我所住的老楼的旁边,这里有郊外最好的一片湿地森林。

他的温情款款和成熟大方给了我巨大的改观,印象中,他是个只会画画不善言谈的男生的。这次南方之行,是他帮忙推荐的一家批发商,工厂负责人也是他的朋友,而我不得不承认,借着这点旧情,能给了我这么大的支持,而我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现在生活的样子。

进来,他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参观别墅里的一切。举架高耸,空气新鲜,说话都自带着好听的回声,虽然还没有装修完毕,但那种开阔、明亮让人忍不住惊叹起来,太美了,被这栋房子的空间震慑住了。

后院,有一汪小小的水池,他说,想用来养锦鲤,他去日本玩的时候,看见许多户人家都这么设计的,很漂亮。后来,整个空间充满了原木日系的格调,简约不失温度,实木的材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都是他一手策划打造的,他曾经带过团队做设计,他给我看过他的十多件不错的作品。

你住哪儿?

在市区呢。我有点掩饰的意味。

不早了,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方便。

我慢慢的穿过森林,每一步好像都那么慢,那么忐忑,我和他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墙之隔,我在老房子的窗户上俯视,就能看见那片大大的落地窗。灯开始亮了起来,像艺术品,少了些许烟火的温度,但谁又知道,不一会儿是不是女主人在烹饪,像那么大的厨房,有大大的中岛台,烟也会四处散去,不必担心。

他应该结婚了,但突然脑海闪过,他们两个人再见面谁都没戴戒指,一种奇怪的酸涩,涌上心头。

04

那晚,他回来了,他邀请了一个同事到外面喝酒,喝的面红耳赤,酩酊大醉,当他晚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的是他傻笑的样子。

你知道吗?咱家值八十万呢。

谁说的?今天他们派代表去谈了,八十万那……我们就换套房子吧,别要钱了,能换个三居室呢。

我们拿了钱再买吧,我服装店的钱都是借的,再说你工作也……

谁叫你开的,他气的声音大了起来,还借钱。

我们吵了起来,突然他把我失手推倒在床上,我吓了一跳,哭了出来。

别过了,离婚!我喊道,头也没回的跑了出去。

我和胡晓住的那栋房子的顶楼,五层。两室一厅,旧,难以用更旧的词来形容。旧也就罢了,夏热冬冷,秋天的墙皮发着绿毛,墙皮脱落不堪。

顶层的劣势无不尽显,特别是水管露出的水锈滴滴答答的不断,漏水更是无人修理,四处张贴的广告和一些邻居留下的杂物,摆在了水泥铺就的楼梯间,走廊的墙上是各色的涂鸦,电话号码、脚印、灰尘。一家三户,老楼都是如此,连走廊里的灯泡也若隐若现。

一进门左手边就是厨房,旁边就是一平米的卫生间。不想装修卫生间就只能忍耐,狭小的空间里只能洗手、蹲便,我们努力的冲水让它保持洁净,却多不想再看一眼。而此时的我,内心满是嫉妒和委屈。

湿地森林的夜,我望着一张展示板上面的风景画出了神,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房子,两层高,落地窗,每户还带着一层小花园,远处被树荫包围,所有的一切宽敞明亮。

红酒、鸡尾酒带着少许冰块在玻璃杯里晃动,爱人做好了晚餐,让我款款落座。

突然,远处有个人影向我走来。

冷眼一看是胡晓来接我了,佳落,回去吧,太晚了。我们踩着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慢慢走回去。

深夜,他在我身边,屏住了呼吸,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我脸上抚摸着,带着一点点潮湿的温度。此时此刻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等待着原谅。

05

单位组织体检,我查出怀孕两个月了。就在此时,我决意过几天要告诉胡晓。只是先把准备开一家棉麻服装店的想法告诉他,顺便还可以裁剪、定做衣服的时候,胡晓听了我的决定脸色一沉,不行,你不能冒这风险!

又过了几天发现,我的手机号莫名的消失了好多,而且在店里窗台外仿佛总有人偷窥。

我想到一个办法,假装没看见,把一桶水突然泼了下去。

男人的尖叫声刺耳的袭来。胡晓?

你怎么在这儿?我给你送饭来了。

我急了,你回去吧,这里装修忙,人也多,乱糟糟的,没时间照顾你。

他有点无赖似的,被我说的没脸了。

而终于不愿忍耐的我把他拉出去爆发了道,胡晓,你愿意让你的孩子以后一辈子生活在那破房子里吗?

他怔住了,突然手攥住了拳头,不知往哪里安放,突然往门上锤了一下。

我们又开始分居了。

新店开业,雇了一个女店员,拉货也有拉脚的力工师傅一直帮忙,搬货的活虽然是解决了,但整理衣服也需要很大一部分时间。

被送往医院点滴的时候,是白城陪在我左右。那是个夏末,我站在路旁捂着小肚子,血从大腿顺着裤管一直温热的流着,他扶着我,什么也管不上了,把我放趟在后座上。

车开的飞快,直到了医院,把我抱到病床上。

到底要他干什么?

委屈的眼泪,滚烫的、咸湿的流过我的脸,我盯着输液管,滴答滴答的冰凉,我躺在床上,心脏的位置开始微微的刺痛。

06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有人来敲门。

小胡,在家吗?我开了门,是张大妈和一位看似是物业的保安,张大妈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还说,就差你们一栋了。可真难搞。

一楼的仓买也不搬,还坐地起价,要是你们再不同意,这栋楼就弃管了。

我想了想,还是得给胡晓打了电话,毕竟这么大的事儿,他以为我想让他早点回去,好像是我给他的一个台阶似的。他下午三点多就回来了。

想吃点什么,我去做。他兴冲冲的,买了不少菜,仿佛在做着某种弥补。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们还是分开吧。

妈都告诉我了,你怀孕了。

孩子没了。

什么?

他瞬间疯狂把水池里的碗全部砸到了水池里,稀里哗啦的全碎了。

你疯了。

是你疯了!我喊道。

佳落,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穷,没挣过大钱,但面包牛奶会有的,你能不能……

我们会好的,他开始拉我的手。

是我太累了,不怪你,胡晓,是我的错,是我努力的不够多。

为什么?

只是意外。

意外,你会和他在一起?我去医院问了,是他签的字。

你给我滚,我喊道。

深夜,我在卧室收拾他的东西,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我不能走。但我满脑的想的是逃离这个房子,就像我开始正视自己的欲望,我想要新的生活,我可以活的更好。

07

胡晓动手了。

那天,正巧我去店里帮忙,中午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说,你老公是不是叫胡晓?人在派出所,家属过来一下。

我一听不妙,他从不和人打架的,到了派出所才知道,他撺掇几个钉子户去和开发商闹事,被保安轰了出去,还和其中的一个工作人员厮打了起来,打坏了人家的脸,而他的鼻子在厮打中流血了。

你们的楼,我们还不要了。开发商模样的男人,歇斯底里的骂道。

借着酒精,他晕晕的,到了派出所才醒,见到我终于怂了,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男,药厂包装工人,今年三十三岁,无业。警察调出了他全部的信息,简短的,好像概括了他的一生。

怎么回事儿?

一个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我抬头一看,竟然是白城,他看见我,又怔住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认识,都是误会。

白城一出手把我兜住了,不再追究胡晓的责任,而警察仍在教育他。

你们认识?

开发商模样的男人看见白城和我寒暄,面色微微缓和了下来,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我住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了。

可我不知道该是感激,还是愤怒。

你就是白城?他冷冷的目光打量着他,随后那束光停在那辆黑色奔驰上,把头又低了下去。

那天,我把胡晓送回了家,我的生活一地鸡毛,给白城打了电话,对他还是说了谢谢,他说,我知道,你要离婚了。

08

房子最终没有被放弃,被换了八十万的现金,是最好的选择。

施工方说,下周收拾东西搬走,给了最后期限,胡晓在厨房里不说话,正给我做他拿手的溜虾段和红烧日本豆腐,我边整理自己的东西边说,不用了,要不出去吃吧。他不说话,做菜的手更加的快了。

挺久没给你做溜虾段了,这几年,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吃苦了。

他边说着,边在那处理着虾线,然后把它们放在菜板上剁碎。

我们离婚吧,等钱下来,你拿走一半,服装店不是和别人借的钱么?赶紧还人家。

我的泪开始不断的翻涌,厨房里开始不断的充斥着呛人的白烟,胡晓的侧影对着我,他在耐心的做最后一顿晚餐。

虾,鲜滑、依旧,豆腐柔软、浓郁。他盛了饭递给我,我们都开始慢慢的吃,露出了久违的笑,就像最初的彼此。窗外,依旧是那片湿地森林,远处的光,星星点点,我们要离开了吗?为什么突然有点忧伤。

09

一周后,房子爆破,我和他还有几个邻居都在现场,虽然知道有这一天,但面对这场面依旧感到震撼。

随着一阵轰鸣,五层的小楼,连成一片的倒塌,化成了灰色的烟尘,明黄色的推土车伸出了它的手,立刻开始把楼房大块的碎片拾起。

就在那一瞬间,橘红色的砖头露出,一片片,带着无数人生活的痕迹,裸露、氧化,一切化为乌有。

佳落,他在背后呼唤我,施工的声音嘈杂极了,像极了我的心痛,我不能回头,我怕我会去拥抱他。

我拿着分到的钱,买了一辆代步车,一个人自驾去了阿尔山, 拒绝了白城的同行,我要停下来,一个人享受独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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