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春 天 里

春 天 里  

山东德州 橘子

　　春天里如果有一天不管东风还是西风，或者南风北风刮得不那么气盛;云朵懒懒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样子;太阳眯一张和煦的脸，这个时候你如果不出门逛逛实在是对不住这样风和日丽的天气。

　　最好披件风衣，太阳虽暖，偶尔打过道钻出来的一小股风，上头扑脸，顽皮得像孩子，威力却不可小觑，刮得鼻尖儿麻嗖嗖的，想打喷嚏却又打不出来的滋味儿。竖一竖衣领，我把整个下巴颏藏进去。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人虽然不领东风西风整天扯扯拉拉，黏黏糊糊的风情，花儿啦，草啦!树叶啦，早已破壳而出，第一时间响应春天的号令。它们按部就班，各尽其责，红的红，绿的绿，高的高，矮的矮。睁一双懵懂清澈的眼睛，怯怯地望着这个热闹的，陌生的世界。它们不知道正是因为它们的到来这世界才如此多彩。这不能怪它们。就像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为这世界增添的那一抹色彩是多么得独一无二一个道理。

　　春天最得意的当属花儿了。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只要是花儿，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盛放，放心吧!没人嘲笑你的不低调，也没人责怪你不像话的妖娆。这是属于你的舞台，无论是富贵之花，还是乡野之花，哪怕是一朵紧贴地皮的蒲公英，都卖命地展现自己的美。大有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谁不服就来战的猖狂气焰。路边的草坪上开出来一撮紫色的小花儿，花朵儿有点像歪着嘴的小喇叭，很傲娇地挺立在细如针尖的花柄上，我蹲下来仔细端详那些花儿，我就喜欢它那拽拽的小样儿。

　　春雨贵如油，如果老天爷恩赐一场春雨，那真是好的不得了。首先肃杀的是前几天就来捣乱的沙尘暴。铺天盖地的昏暗，据说是从蒙古长途跋涉而来，那阵势蛮吓人的。如果我退回到十二岁，那我一定认为这是何方妖孽做得妖术。可惜我再也回不到十二岁了，制造这沙尘暴的也不是什么妖孽，而是人。是人类以繁荣现代文明为代价换来了大自然的或大或小的惩罚。

　　扯远了，说说这场喜雨吧。总之，感谢这场雨，不，是感谢大自然的悲天悯人之心。雨下的不大。你发现没，春天的雨别有一番韵味儿，它不似夏雨那样急躁，也不似秋雨般忧郁，它总能在急缓之间找到一种让人特别舒服的旋律。雨滴细密柔和，却能把每一粒漂浮的尘埃都稳稳地降服。天地之间刹那间澄澈无比，清新无比。那感觉就像近视眼架上了新眼镜，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春雨过后春耕忙。很幸运，我有一块儿小小的菜地，很小，长宽最多不超过一张书桌。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在人的脚很难踏及泥土的柏油马路上，我能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土地，想想都美得不行。“地主”这一词，在此时居然有了一番无比褒奖的内涵。

　　听着雨声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经营我的土地了。雨点尚未住，我撑一把雨伞出门去买菜种。巴掌大小的塑料袋里，一粒粒菜子沙拉沙拉响，仿佛要迫不及待地蹦进泥土里。来到我的菜地跟前，我像地道的老菜农那样，拿眼左右冲量着菜畦，以便估摸出撒多少菜种。地早就翻耕过了，去城郊老乡家讨了点土杂肥。我掬一捧土，攥一攥，土质疏松肥沃。菜种埋进泥土里，我的希望也随之埋了进去。此后我就开始了魂不守舍的等待。不得不说，等待的过程是相当煎熬的。怎么形容呢?就好比产房外的人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转着圈圈等待产房里的那第一声啼哭。那种煎熬比产妇还着急。

　　从前我是属于土地的。我说的从前也就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到底有多小?这样说吧，我一出生就躺进了细如金沙的布袋里。那种沙土比流水还柔软。我在里面翻身，打滚，无拘无束，就像在母亲的肚子里一个样。稍大一些，我开始跟着母亲下地干活。她拔草，我拔苗，随后她把我薅掉的苗苗再栽好。娘俩都忙得不亦乐乎。田野里总有无穷无尽的宝贝，几粒野葡萄，一束罐罐花，几个小倭瓜，这些美味儿总能安慰我因为玩腻歪了而噘嘴耍脾气。泥猴一样的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吃着野果，我把自己也吃成了一粒沾满泥土的野果。

　　五六天的样子，菜苗不慌不忙地探出了头。站在畦垄上，我掐着腰，像位骄傲的母亲，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它们伸伸腰，展展叶，在我眼里都是一种享受。我甚至忘了，它们仅仅是棵菜，是棵可以抚慰我的舌头和胃的青菜，当初在这个无人问津的旮旯里开荒的本意不就是想吃一口没有农药，没有激素，没有这污染那污染的干净青菜的吗?想到这里我好一阵儿失落，再次面对这些可爱的小菜苗时心里生出一丝惭愧。如果可以，真希望它们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生长，就像我小时候踏实地在土地上生长一样。

　　大千世界，一朵花，一株草，一片树叶，还有一棵菜苗，当然，也包括人。我想它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带着某种使命而来的。当一种生命和另一种生命相遇，当一种生命和另一种生命和谐相融，这世界想不美好都难了。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鞠迎春，笔名橘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作品常见于《山东工人报》《齐鲁文学》《鲁北文学》《德州日报》《德州晚报》有作品获山东省职工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