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茂德||折（佘）太君为历史人物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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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自清以来，家喻户晓的折(佘）太君是否为历史人物，一直存有争议。其史源均聚焦于清乾隆《保德州志》与光绪《岢岚州志》。其实，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早有折太君之记载，而且与史相符，比《保德州志》与《岢岚州志》记载更为准确。纠正了史学界长期以来认为明代无折太君记载之不确说法，为确定折(佘)太君为历史人物提供了新证据。
关键词：折（佘）太君； 明《太原府志》； 历史人物； 考证； 新证据
Abstract: Since the Qing Dynasty, it has been controversial whether She Taijun was a truly existing historical figure. Related historical material sources are focused on Baodezhouzhi(a Gazetteer of Baode Prefecture) of the Qian-long reign in the Qing Dynasty and Kelanzhouzhi(a Gazetteer of Kelan Prefecture) of the Guang-xu reign in the Qing Dynasty. In fact, there was already records of She Taijun in Taiyuanfuzhi(a Gazetteer of Taiyuan Prefecture) in the 40th year of Wan-li reign in the Ming Dynasty (1612), which was more accurate than the records of Baodezhouzhi and Kelanzhouzhi. It corrects the wrong statement that there was no records of She Taijun in the Ming Dynasty from the academia for a long time, and provides a new evidence for the determination that She Taijun was a truly existing historical figure.
Key words: She Taijun, Taiyuanfuzhi(a Gazetteer of Taiyuan Prefecture) in the Ming Dynasty, Historical Figures, Textual Research, New Evidence
关于折(佘)太君是否为历史人物，有诸多说法。有的说折太君为历史人物；有的说为演义人物，其原型来自北宋丰州防御使王承美的妻子折太君；有的说历史上并无此人，如果有，为何宋史和笔记、野史中没有杨业娶妻折氏之记录,直到杨家将戏曲兴盛之后才出现于清方志中。
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关于折太君事记载的发现，为解开上述谜团，确定关于折(佘)太君是否为历史人物提供了新证据。
一、清乾隆《保德州志》所载折太君是其为历史人物的重要证据
清乾隆五十年（1785）《保德州志》曾三处记到折太君：
一是《保德州志·卷一》云:“折太君墓在州南四十里折窝村。即杨业妻折德扆女，详见古迹。”〔1〕
二是《保德州志·卷二》云：“折太君墓在州南四十里折窝村。《北宋纪说》曰：'杨业娶府州折氏，称太君。’岂其父为麟州刺史，又为火山军节度使。业后为代州刺史。皆距此不远，故缔姻卜地于此。与太君生子六，今州北河神庙乃四将军延昭。号六郎。宋太宗朝，以崇义使知保州，屡败契丹。延昭子文广，娶慕容氏，善战。今州南慕塔村犹其故地云。考《岢岚志》载，折氏系折德扆女，性警敏。尝佐业立战功。后上书陈夫战没之由。以原籍曾属岢岚耳。”〔2〕
三是清《保德州志·卷八》云：“折太君，宋，永安军节度使、镇府州折德扆女，代州刺史杨业妻，性警敏，尝佐业立战功。后太平兴国十年，契丹入寇，业进兵击之，转战至陈家谷口，以无援兵力屈被擒，与其子延玉皆死焉。太君上书陈夫战没由，王侁违制争功，上深痛惜，诏赠业太尉，除王侁名。”〔3〕
依据志中所载折太君，其史源有三：
一是源于康熙四十年《岢岚州志》。经查，确有记载。
二是源于《北宋纪说》。《北宋纪说》从不见于各家著录，不知何世何人所作。将《北宋纪说》当《北宋纪》考证，出自明王凤州、袁了凡《加批王凤州、袁了凡先生纲鉴合纂》，〔4〕该书《北宋纪》叙事有杨业，但不涉及折太君。
三是可能源于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保德州志》。细读该志知州王秉韬序言可发现，乾隆五十年(1785)《保德州志》是在康熙四十九(1710)《保德州志》基础上，采取续补之法，按编年顺序，将新增内容加在各个章节之后，共添三十九页。而康熙四十九年(1710)《保德州志》又是在白君琳志稿基础上，参考万历四十二年(1614)州志，增删补遗，于四十九年春纂成并付梓印刷的。由此可见，《保德州志》是承袭式的。因《保德州志·卷一》所记“折太君墓在州南四十里折窝村。”与《保德州志·卷八》所记折君与同期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所记相似，故推测其史源为万历四十二年(1614)《保德州志》或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府州与保德仅一河之隔，保德人对折太君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而本州志所记折太君史实应该是可靠的。事实上，上述三处所载杨业与王侁受处与史实基本相符，因而乾隆五十年(1785)《保德州志》所记折太君可作为信史。
二、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所载折太君是其为历史人物新证据
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所载折太君事有两条：一为“折氏墓州南四十里折窝村”。〔5〕二为“杨业妻折氏，岢岚人。业初名刘继业(按：据《长编》“初名扬重贵，归汉后改为刘继业”)，事北汉，节度使，娶折氏，后归宋，赐杨姓。折性警敏，尝佐业立战功。虏人呼曰 '杨无敌’。后业战死于陈家谷，潘美、王侁畏罪，欲掩其事。折上书陈夫力战获死之由，遂削潘美爵，除王侁名”。〔6〕该文明万历《山西通志》亦有记载：“折氏，岢岚人，杨业妻。折氏姓警敏，尝佐业，屡立战功。后业战死于陈家谷，潘美、王侁畏罪，欲掩其事。折上书陈夫力战获死之由，遂削潘美爵，除王侁名。”〔7〕上述文字简练，内容丰富，循史写史，所记杨业事,潘美降三官、监军王侁除名与史实相符。由此可推测所记折太君事应该也是真实的。
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比乾隆五十年(1785)《保德州志》至少早173年，这是迄今为止发现记载折太君之最早文献。这为确定杨业妻折(佘)太君为历史人物提供了新证据。佘太君最早出现于元杂剧《谢金吾诈拆清风府》中，其时她尚属配角。而成书于明万历年的《北宋志传》《杨家府演义》对杨业妻之称谓为“令婆”。而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和明万历《山西通志》则明确记载杨业妻为折太君，可见折太君绝非小说戏曲人物。
这里要问，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何以能记到折太君？其史源又何在?经考，明万历《山西通志》之前曾修过两部《山西通志》，经查，均无折太君之记载。而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保德州志》之前也曾修过已失传的三部。其中，明永乐十九年(1421)到正统五年(1430)间为第一部；明弘治十八年(1505)为第二部；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为第三部。其史源可能为三者之一。如是此，其史源则可向前大大地推移了。
将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与乾隆五十年（1785）《保德州志》相比对，发现前者仅记到“折氏”，而后者记到“折德扆女”。我们说，折太君父折德扆为知府州，杨业父杨弘信为麟州刺史，折家与杨家均为武将世家，门当户对，又近在咫尺，折太君与杨业成亲，合乎情理。清著名学者毕沅在其《关中金石记》曰：“考折太君，杨业妻，德扆之女也。”〔8〕必有所据，折太君为折德扆之女应该是可信的。
三、折太君墓是其为历史人物最关键证据
对于折太君墓之记载，史学界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但这是关键，有其墓必有其人。据当代《保德州志》，折窝村现已不存在。一个女人的墓，历时弥久，而能引起世人关注，并代代相传，说明折太君绝非等闲之辈。究其原因可能有三：
1.得益于杨家之显赫名声。杨业父杨弘信为后汉麟州刺史。杨业为北宋名将，官至云州观察使、代州刺使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太平兴国五年（980）三月，在雁门关大破辽军，威震契丹，号称“杨无敌”；雍熙三年（986），随军北伐，于陈家谷被契丹军所擒，箭伤发作，绝食而死。其子延昭“在边防二十余年，契丹惮之，目为杨六郎”。〔9〕延昭子文广，颇具才能，在对夏战争，战功卓著，曾被范仲淹收为部下，后跟狄青南征，为广西钤辖，知宜、邕二州；后徙定州路副都总管、步军都虞侯。杨家将之英雄事迹传承近千年，可谓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杨业被俘，死于飞孤北，不知葬何处，其妻折太君之墓自然引起人们关注。
2. 得益于折家之崇高威望。府州折氏自唐折宗本以来，连续“十世为将，堪称中国之最”。〔10〕折家将几乎参与了北宋对北汉、契丹、西夏与金的每一次战斗。他们前仆后继，不怕牺牲，报效祖国，立下汗马功劳。《宋会要辑稿》：“折氏世为云中大姓，唐有折宗本者补振武缘河五镇都知兵马使。宗本子嗣伦、麟州刺使，嗣伦子从阮，自汉晋以来独据府州，控扼西北，中朝赖之。”〔11〕《宋史》：“自从阮而下，继生名将，世笃忠贞，足为西北之捍，可谓无负于宋者矣。”〔12〕折家将为后人代代传颂，折太君为府州折氏将门之巾帼英雄，其墓自然为世人所铭记。
3. 得益于折太君之才华出众。折太君宋朝、元朝正史和野史鲜有记载，这是历史的阙憾。明人补记之，还历史之本来面目，迟来的正义，又未尝不可! 杨业冤死，天怒人怨，北宋名臣、知崇阳县张咏在《乖崖先生文集·卷2·赠刘吉》中曾赞扬刘吉“冒死雪忠臣”，但刘吉为南唐降将，位卑官低，而潘美与宋太宗为儿女亲家，王侁为监军，均是皇亲国戚，仅靠刘吉是难以搬倒潘美、王侁的。有的学者说，“在小说中，呼冤者换成了佘太君，事实上，当时作为一个降将的家属是没有资格上朝的，要进衙门控告皇亲国戚，更没有一个官员敢于受理的。”〔13〕这里，佘太君实乃折太君。其父为宋代名将、知府州、永安军节度使折德扆，为将门世家，宋太祖允诺折家世袭知府州，并给折家优厚待遇，允许知州与夫人及女子入朝。如政和五年（1115）折可大曾奏：“臣家亦尝贡方物,或遣母妻入觐,盖祖宗眷遇特厚。”(《宋会要》方域二一之八）景祐年间,刘氏与子继闵入朝,仁宗“慰劳甚至”,即封继闵为右侍禁。大中祥符五年（1012）诏王承美妻折太君入朝等。杨业虽为北汉降将，但他有勇有谋，忠于大宋，太祖、太宗对杨业是极为信任和器重的。可见折太君是可以入朝的。而杨业死，折太君是直接受害者，面对潘美、王侁等人试图掩盖杨业殉国的真相，百般推责和污蔑，她当仁不让，向朝廷伸冤诉屈，终使潘美、王侁、刘文裕受到处分，还杨业于清白，赠太尉、大同军节度使，赐家布帛千匹、粟千石。这里需指出的，可能在太宗了解杨业冤死过程中，“同勾当河东转运使兼云应等八州事”李若拙也亲为作证。严括的战争环境造就了折家将和杨家将，同时也造就了巾帼英雄折太君。她和折家将和杨家将一样，活着为人所称道、拥戴，死后为人所怀念、传颂。
四、佘太君之原型应为折太君
《宋会要辑稿》（方域二一之一一）对丰州刺史王承美妻折太君有如下记载：
（大中祥符）五年（1012）十一月，麟府路上言承美被疾，……十二月，诏以承美子文玉为防御，代知州事，又赠承美恩州观察使……仍谕其妻折氏入谒禁中。八年二月，以左侍禁王文恭为供奉官。文恭，承美之嫡长子。……初，承美奏文恭之子怀玉为子，改名文玉，奏补殿直，常以自随。……九月，赐知丰州王文玉钱帛……仁宗天圣二年二月，麟府路上言，内殿承制、知丰州王文玉卒，得其母乐安郡君太君折氏并职员蕃部众状，乞以文玉长子余庆勾当。诏钤辖高继忠与府州折维忠密切体量。〔14〕
李裕民先生依据上文认为，“这个折太君与杨业、延昭同时，其抗辽、上状、进宫、年寿、活动地域等均与戏曲小说中佘太君有相似之处，民间传说逐步附会到杨家将里，经过戏曲、小说加工与演绎，就成了现在人们所知的佘太君。”〔15〕
笔者认为，这一推测值得商榷。佘太君无论是在元杂剧《谢金吾诈拆清风府》中，还是在明代万历年间出现的《杨家府演义》《北宋志传》及诸多评书、戏曲中，成为杨家将的核心人物，不畏强权、伸冤诉屈、忠心爱国、不怕牺牲的巾帼英雄故事，主要发生在其夫杨业死后，而王承美与妻折太君并肩战斗、建功立业，主要发生在王承美在世。这是两个原型之根本区别。明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所载折太君及其墓的发现，更可确定佘太君之原型为杨业妻折太君，而非王承美妻折太君。
综上所说，杨业妻折太君为历史人物，与戏曲小说中佘太君，是一，非二。常征先生在《杨家将史事考》一书中说：“由于折佘同音，而折之为姓极少见，好事者遂移折作佘，折太君由之遂变为佘太君。”〔16〕笔者赞同这一说法。
参考文献
〔1〕[清]王秉韬修，姜廷铭纂.保德州志〔M〕（卷一·因革）.乾隆五十年（1785），刻本，第57页。
〔2〕[清]王秉韬修，姜廷铭纂.保德州志〔M〕（卷二·形胜·冢墓）.乾隆五十年（1785），刻本，第16页。
〔3〕[清]王秉韬修，姜廷铭纂.保德州志〔M〕（卷八·人物·列女·宋）.乾隆五十年（1785），刻本，第13页。
〔4〕[明]王凤州、袁了凡.加批王凤州、袁了凡先生纲鉴合纂〔M〕.上海：上海章福记石印，1900年，目录第1页。
〔5〕[明]关廷访修，张慎言纂.太原府志〔M〕（卷之二十·人物·贞烈·宋）.万历40年(1612)，刻本，第82页。
〔6〕[明]关廷访修，张慎言纂.太原府志〔M〕（卷之二十四）.万历40年(1612)，刻本，第27页。
〔7〕[明]李景元、樊东谟修，李维桢、范弘嗣纂.山西通志〔M〕（卷之十八·人物上·太原府·节烈·宋）.北京：中华书局，山西省地方志办公室，2012年，第485页。
〔8〕[清]毕沅．关中金石记〔Ａ〕（卷六）.析自《续修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9〕[元] 脱脱.宋史〔M〕（卷272）.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9308页。
〔10〕李裕民.折家将与杨家将比较研究〔J〕.折武彦，高建国．陕西历史文化暨宋代府州折家将历史文化学术研讨会论文集〔Ｃ〕.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40页。
〔11〕[清]徐松.宋会要辑稿〔M〕（方域二——之一）.第195册。北京：中华书局，1957年，第7661页
〔12〕[元] 脱脱.宋史〔M〕（卷253·传第12）.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8875页。
〔13〕李裕民.张咏与杨家将〔J〕.杨家将文化，陕西省神木市杨家将文化研究会，2019，1（总第45期），第5页。
〔14〕[清]徐松.宋会要辑稿〔M〕（方域二——之一）.第195册。北京：中华书局，1957年，第7666页。
〔15〕李裕民.杨家将史事新考〔A〕.见蔡向升.杨家将研究〔C〕(历史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第95-97页。
〔16〕常征.杨家将史事考〔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78年，第250-257页。
作者简介：折茂德，1944年8月2日生，男，汉族，山西省古交市铁磨沟村人。1970年参加工作，2008年退休。山西农大毕业，大学学历，教授级高工。历任古交阁上林场场长、林业局副局长、区划办主任、绿化办主任、市政协副主席、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职。太原市六届政协委员。太原市劳动模范和山西省优秀科技工作者，获山西省五一劳动奖章。发表论文10余篇，和他人合著《黄土地·黑土地·绿土地》《城郊矿区型农村经济发展模式研究》《古交工矿区林业区划规划及造林经营技术》。
在阁上林场工作14年，不辞劳苦，营造万亩林。1979年在古交率先引进华北落叶松并开展全光育苗试验获得成功，为古交全面推广积累了经验。当农业区划工作开始后，带领农口广大科技人员踏遍古交山山水水，对土地、森林、植被等资源进行调查，查清了各类资源的数量及分布，编写土地利用现状、农业区划、林业区划、植被等调查报告，为古交土地、森林、植被等资源的开发、利用、保护和农业、林业又好又快发展提供了科学依据。
1986年～1995年在区划办任职期间，潜心软科学研究，取得重要成果。曾参加“太市城郊型农业总体设计”，获山西省软科学研究一等奖；主持完成“古交市矿区型农村经济发展模式研究”、“古交市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古交市土地复垦规划”等课题，分获山西省软科学研究二等奖、国家土地局优秀成果二等奖、山西省软科学研究三等奖。
退休后，编著《良吏折遇兰》专集；历时五年，呕心沥血，自费22万元，独立编纂《府州折氏家乘（世美堂）》，于2018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该书是研究折氏家族史的专著，是了解折氏家族史的全书，因而也是折氏世代必读书，具有较高的收藏价值。他为全国折氏实现联宗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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