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扁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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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豆角
河北 郑书凤
提起豆角，无论是城市人还是农村人都会想到它长条嫩绿的样子，回味它在饭桌上被烹饪成各式的美味佳肴。可是说到“扁豆角”，恐怕就有人瞠目结舌了，不知其为何方神物。即便是生于农村的城市人也未免能立刻想到它的样子，更别提它的吃法和味道了。看来，扁豆角真是受人冷落，不被待见。
豆角就豆角吧，非要在前边加个“扁”字，不但与“雅”毫不沾边，就连“普通”的档次都不够。“门缝里看'角’，把'角’看扁了”，这豆角的地位确实卑微。再听听它在不同地域的农村的其他叫法，那更是土的要命。我们这片儿叫它“猪耳朵豆角”，虽然自疫情以来，猪肉的价格一路飙升，稳居不下，可猪的地位出身却并未因此而提升一点点，被冠以“馋懒奸猾”的恶人四品性，猪只能占前两字，后两个如此贬义的字，它都不够格，可见“猪耳朵豆角”在众人心中的位置连猪都不如。婆家那边叫它“洋豆子”，这个名字也算是为扁豆昭雪翻身了，因为但凡沾了“洋”字的都有点儿舶来品的意思，既然是“外来的”，多少要恭敬些，却偏偏在后边缀上“豆子”俩字，缀的实在结实有劲儿。村里生孩子为好养取名为“狗剩子”，为顺嘴取名为“小豆子”，一下子将洋气十足的扁豆拽到了泥土里，真叫人惋惜不已。
扁豆角不仅“名”落孙山，就连生长环境也似乎没有其它豆角的好。宽宽敞敞的大院中间是没有它的一席之地的，那里是栽种它的本家兄弟长豆角或黄瓜、西红柿等蔬菜的。扁豆角只有在院墙角或篱笆根落脚的份儿。雨露精华自然不能均沾，就连遭遇风暴雷鸣，受到的待遇也是不公正的。疾风骤雨之后，本家兄弟东倒西歪，茄子，黄瓜等也扑倒在地，农人为他们扶枝领架，却对墙根处匍匐一地的扁豆熟视无睹。扁豆角只能靠仅有的一点儿阳光强劲筋骨，靠篱笆缝里透过的风抖擞精神，经历了无数个黑与白的日子，铸就了自己坚韧的性格，最终爬上院墙重见天日。
城里人的一日三餐或宴请宾客，绝对不会有扁豆角光顾的，即使在农家，扁豆角也很少上桌。只在夏秋交替，青黄不接的蔬菜淡季，扁豆角才做补充之用。小时候，我是极不喜欢吃扁豆角的。每到这个季节，黄瓜、豆角拉架，白菜、萝卜又没彻底长成熟，母亲便会熬上一大盆扁豆角，看着它被熬制的灰头土脸的样子，我的食欲低到冰点。关于它的味道，我实在是无法用酸甜苦辣等有关味觉的词来贴切的描述它。或者它本来就没有味道，就是一种感觉，像一个人，你说不出他是尖酸的、迂腐的、善良的还是狡诈的，只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怪怪的感觉。那个时候我同样讨厌香菜、茴香、大蒜，后来我知道他们都是荤菜。这个“荤”字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味道？就是一种怪怪的感觉？为此，扁豆角是不是也可以归为荤菜之列呢？
过惯了霓虹似的城市生活，吃遍了五味俱全的城市珍品，时隔几十年后，我倒眷恋起扁豆角这种“荤”的感觉和味道了，虽然我现在仍无法用语言表达这种味道。只知道每到一年的九、十月份，便会驱车回家，趴在院墙上摘上满满一袋子，然后像多年前的母亲一样熬上一大盆放在餐桌上，再盛上一碗棒碴粥放在旁边。便顿感自己置身于宁静的乡野之中了。不禁想起了稼轩词：“休说鲈鱼堪脍，西风起，季鹰归未？”现代的文明，紧张的节奏，忙碌的状态，让我们成为城市的路人，匆匆而来，忙忙而去，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我们已品不出味道，对人与人之间的温度也反应更加的迟钝。眼前的扁豆角，棒碴粥，似乎让时间凝固了，让我们有时间去追溯成长的轮回：一个柔软的生命在细暖的绵土中坠地，而后又心有所向的回归。在这个过程中，不是我们的味觉不再灵敏，而是我们的心灵更懂得包容：越成熟越发现，要责怪的人越来越少，懂得人人都有他的难处。对人，对事，所有怪怪的感觉不再有，有的只是随和，从容。
其实扁豆角的名字实在本本分分，“扁”依形而取，“豆角”依品类而称。虽与文雅不和，却于其功效用途上为我们提供最雅致最健康的生活。扁豆角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糖份、食物纤维、铁、磷以及多种维生素和多种酶类成分，经常食用对促进身体健康大有好处。扁豆角还能缓解贫血，提高人体免疫力，经常食用降低癌症的发病率。如此这般，却得不到青睐真的是人们的一大损失。
院墙上的扁豆花也实在是一处曼妙的风景。斑驳的老墙承载着岁月的记忆，上面附着细细碎碎又错落有致的扁豆花，串串伸出的扁豆花如钟，如卵，如扇，如屏；白的，紫的，粉的，清新灵动，跳跃着自然的光芒，像凌波于绿水之上的玉人儿，又像和着秋波交织于绿绸中的锦缎。光与影的和谐、时光与清新的对接，在碧蓝而高远的长空里定格成最别致的美。我想即便是不热爱生活的人，看到此景，也会止步，也会在脑中蹦出一个词汇：脱俗。做人就该如此，不事雕琢，出于俗而脱俗，从里到外干干净净，简简单单，实实在在，让人轻松，给人安宁。
扁豆角，多么可爱、可亲、可敬的灵魂！
郑书凤，河北迁安一中语文教师。热爱散文创作，部分博文被网站、平台发布，代表作《凝视一颗梧桐》《城市与小巷》《薯缘》《枫树与老藤》；参与报社共编迁安抗疫英雄《白衣先锋》一书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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