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觉

总第406期

隆冬深寒，特别适合卖一种小食品，就是“二十三，糖瓜粘”那个糖瓜。

小小的果蔬店里，红绿橙紫各色蔬果争奇斗艳，而它在店门口一隅，默默安静着。不识货的看一眼也无动于衷，而记挂它的则会惊讶——“有糖瓜了！”

我是对它有些偏爱的，因为小的时候就存留下了它的味道编码——

冻得酥脆的，轻轻一咬，麦芽糖才有的焦香味在嘴里边浓浓地散开，不要嚼得过猛，要在嘴里微微含一会儿，一不溜神就咽到肚里了，颇觉遗憾，唉下一口一定多在嘴里含一会儿，可是依然奇怪地瞬间滑进肚里。没吃几口，大人便说，不能吃了，会牙疼。

这是只有最冷的冬天才出现的食品，天气热起来，便不利保存。于是它只到腊月，才隆重出场。

记得小时候我曾误把一种药材当成糖瓜。有一天我闲来无事，漫不经心地东翻翻西瞅瞅，厨房饭橱的抽屉里，躺着两块模样与之相似的东西。心想，妈妈买了糖瓜？为什么不吱一声呢，就放在这里了？没有细想，也不可能细想，充满雀跃地拿起来轻轻咬了一口，像块木头硬得很，而且奇怪的是并不甜，我把这东西扔回了抽屉，关上，看看四下里无人注意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后来听大人说，那是两块天麻，原来，那天我是咬了一块冒充者。

天麻与糖瓜长相差别很大，可是对于一个贪嘴的孩子来说，哪会分得清呢。

飘雪的冬天，天冷到硬梆梆，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在傍晚昏黄的路灯下，手里一个纸袋子，轻盈的十几块糖瓜相互碰撞，窸窸窣窣，心里也窸窸窣窣的。

这样的情景一年大概只有一回，但一回也就够了。

过了小年，春节仿佛抬手便拾了，多少人行走在赶回家的路上。每个人心里是不是都有一种味道的牵挂，在低温里一点一点发酵。

窗外，太阳已经完全隐于山峰之后，可是天空还有一点点浅蓝，有一丝丝云，冬日里的一个宁静黄昏。

我买好的糖瓜用一个好看的纸盒子装好，放在阳台的角落里，等着孩子们回来，等着那时烟花绚烂开满天空。

今晚，你给自己安排了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