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建兵:杀胡令(小说连载之五十三•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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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席建兵

狼王看着我接着说:“伢子,我知道机场一仗,各大军团付出的牺牲给你的打击很大,你不想让我们再有牺牲。我猜这很可能就是你放弃自己使命的原因,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伢子,我告诉你,你的决定是极其错误的。你和你的那位眼镜叔叔都不止一次的说过,我们上战场杀鬼子是为国为民,我们所有的付出都是有意义和价值的,甚至,都是值得树碑立传的。你又怎么能因为战场上不可避免的一点小的牺牲而置大义于不顾呢?况且,我们毕竟是一个军团,让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军团毫无用武之地,这对我们而言不是太残忍了吗?”它说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等着我回答。
它们的话我无法回答,它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义正辞严,我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想反驳。眼镜叔叔说的那些话固然是有道理的,也说的都是事实,但我的内心却并没有被他说服,可我也同样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狼王它们说完,我扭头把它们的话说给了眼镜叔叔听,我期望着狼王它们说的那些我无法反驳的话,能够让眼镜叔叔改变主意,然后,带着我们再到战场上去。
眼镜叔叔听完,向前走了两步,看着狼王它们说:“我的朋友们,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们杀敌报国的决心也让人钦佩和感动。你们说怕过上普通动物的生活后,军团会没有用武之地,但你们想过吗?日本鬼子在全国军民同仇敌忾的打击下,他们还能猖狂多久?他们迟早会滚出中国去,和平终将到来。到时候别说是你们这几大军团没有了用武之地,就是我们这些人类的抗日将士也将解甲归田,枪械入库,马放南山。朋友们,和平终将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题,你们必须学会适应和平的生活。你们各大军团都是从战争中走来,然后,带着仇恨和使命一代代的传承了数千年,你们也因此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磨难。朋友们,就让这一切从你们这里结束吧!不要让你们的后代再像你们一样承受战争之苦了,让它们去过和平的生活吧!”
眼镜叔叔说完,狼王它们都沉默不语。好久,后狼王才抬起头看着我说:“伢子,自从你废除我们奴隶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放弃了我们传承了千年的使命,并发誓要以你的使命为我们新的使命,以你的命令为我们一切行动的指南,现在,你决定放弃自己的使命,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都会尊重你的选择。现在,我只想知道你真的决定放弃自己的使命,解散我们这个战斗军团了吗?”狼王说完后,它们都拿眼睛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此刻,我站在那里,面对着它们的问题依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听完眼镜叔叔的话,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只是,我实在受不了这即将到来的离别。眼镜叔叔看我犹豫的厉害,走过来拍拍我说:“伢子,不要再犹豫了,听叔叔的话解散军团吧!这对它们,说大一点对国家都是有好处的。”
我点点头,然后,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走到几大军团面前看着它们说:“各大军团的勇士们,我的朋友们,我虽然早已给了你们绝对的自由,但却一次次的带你们走向战场。你们也以你们的勇敢、智慧和忠诚为我们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我谢谢你们。现在,我在这里宣布,我和你们对日本鬼子的战争以我们的胜利而告一段落,我和你们的使命也就此完结,我们这个战斗军团也从今天起就地解散。”
它们听完我的话都面面相觑,眼睛中都露出不解的神情。狼王它们走到我跟前,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伢子,你真的决定了吗?”我强忍着泪水看着它们,重重的点了点头。
它们盯着我看了好久才转身走向各自的军团,向它们发布了解散的命令。各大军团得了命令先是盯着我看了好久,然后,才渐渐的散去。雕群和鸦群跃上了高空,在厚厚的云层下长鸣盘旋,鸣声中带着离别的凄楚与悲凉,许久后才消失在茫茫的大山中。狼群也都发出凄楚的哀嚎,然后,依依不舍的向密林中退去。
这时,天空开始落雨,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流了出来,我赶紧抬起头,让雨水打在脸上,让那冰凉的雨水掩盖我那夺眶而出的泪。军团走了,狼王它们又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谁也没有说话。我蹲下来抱着它们,任泪水恣意横流。许久后,狼王从我的怀里挣脱,看着我说:“伢子,你让我们从此后就都成为一蓬无根的浮萍了。”说着,它的眼中也有东西流了出来,不知是雨水还是流出的泪。
我拍着它哽咽着说:“不,狼王,你们怎么会成无根的浮萍呢?只要你们还把我当朋友,还认我这'天授人’,我就永远是你们的归宿,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你们随时都可以来看我。朋友们,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们。”这时,雨丝密集了起来,在我和狼王它们之间落成了一道水幕,仿佛知道我们就要离别,而把我们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狼王它们听完我的话,都抬起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伢子,我们会永远把你当朋友,你就在此地,我们一定回来看你。”我看着它们重重的点着头。然后,它们一步三回头的向各自的军团走去,渐渐的消失在密集的雨丝形成的层层雨幕中。
看着它们消失的背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眼镜叔叔走过来,蹲在我身边,用手拍拍我,但却什么也没有说。我们就那样蹲在雨中,望着早已没有影子的它们消失的方向,任泪水恣意横流。许久后,情绪渐渐的平复,我扭头看着眼镜叔叔说:“叔叔,狼王它们走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你们也要走了,你能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眼镜叔叔又拍拍我说:“伢子,你爹和叔叔都是军人,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问我们何时回来,叔叔真的无法回答,但叔叔可以告诉你的是鬼子杀尽日定是我们回家时。伢子,你等着叔叔,也让你的军团等着叔叔,叔叔一定回来找你们。”
眼镜叔叔说完,我看着他重重的点着头,哽咽着说:“叔叔,我等你们回来。”
眼镜叔叔又拍拍我说:“走吧!孩子,我们回。”
第二天,村外,爹和眼镜叔叔穿着整齐的军装并排站在排长叔叔的的坟前,给排长叔叔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然后,看着他的墓碑说:“排长,你安息吧!你的仇我们去替你报,你没有完成的把鬼子赶出中国的心愿我们替你去完成。”说完他们回过头来,眼镜叔叔看着我们说:“我们就要走了,排长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三娃子的爹向前走了两步,握着眼镜叔叔的手说:“眼镜兄弟,你就放心吧!排长就交给我们了。”
眼镜叔叔点点头,又看着爷爷说:“大叔,谢谢您这些天对我的照顾,等打完鬼子我一定回来看您。”
爷爷也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说:“孩子,这说的哪里话。你们可要多保重啊!”眼镜叔叔又点点头。
爹走到我跟前,摸着我的头说:“伢子,爹走了,你在家好好听爷爷的话,爹打完鬼子就回来陪你。”我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落泪。
眼镜叔叔也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伢子,别哭。记着叔叔的话,等叔叔打完鬼子一定回来找你,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我看着他重重的点着头。说完他们都往后退了两步,向我们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了句:“我们走了,你们保重。”便沿着山路上了山渐渐的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爷爷他们的眼中也早已盈满了泪。爷爷把我搂在怀里摸着我的头说:“孩子,别难过了,你爹他们是去做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我们应该为他们感到骄傲。”
我哭着说:“爷爷,我知道,我知道。”
三个月后,下了一场大雪,那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三天三夜,天地间的一切都被这白色覆盖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已是年关,整个村庄都洋溢着新年将至的喜庆气氛。家家户户都忙碌着准备着过年的吃食,香味随着袅袅的炊烟弥漫开来,飘到了村庄的各个角落。一些急不可耐的孩子已经燃起了爆竹,此起彼伏的“噼啪”声又为将至的新年增添了许多喜气。我和爷爷也在家中忙碌着,为过年做着准备。爹和眼镜叔叔已经走了三个月了,我的那几大军团也走了三个月了,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自他们走后,我就时刻思念着他们,现在年关已至,看着别人家团圆热闹的场景就更多了一份“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惆怅与落寞。
天黑下来了,山村热闹了起来,人们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辞别着旧岁迎接着新年。爷爷忙活了一下午的年夜饭已摆上了餐桌。我坐在桌子的这一边,爷爷坐在那一边,都没有动筷,都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不知能够等待到什么。许久后,爷爷拿起他的酒葫芦看着我说:“来,伢子,陪爷爷喝点儿。”说着便给我们面前的碗里倒满了酒。我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满嘴的苦味儿。酒自然还是那酒,只是这酒中有了我的心情也便变了味儿。有人说可以思念是甜蜜的,但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思念的人才会明白这份甜蜜中究竟掩藏了多少无法与人言说的悲伤。
院里的牛突然叫了起来,那叫声不同寻常,带着恐惧的凄厉。我赶紧站了起来带着满心的希翼向院里冲去。可是,院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我又赶紧打开了院门,门外除了满眼皑皑的白雪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只是,在门外的雪地上放着一只山鸡、一只野兔和一只山羊……

作者简介

席建兵,山西省洪洞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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