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世界阅读日,我们去参观一下《红楼梦》里林黛玉她们的书房
今天是世界阅读日,我们去参观一下《红楼梦》里林黛玉她们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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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芳菲尽处,世界阅读日华丽地登场了。枕边书、案头书、年复一年读也读不尽的《红楼梦》成了我对阅读情有独钟的见证。
其实,大观园里一年四季都是阅读日。大观园儿女们的日常不只有宴饮娱乐和生富贵病、生闲气,从他们高水准的文学社团活动可以看出,这些大致是今天高中生的少年们的生活尽管养尊处优,还是有其高雅的文艺追求和脱俗品位的。这一方面与贾府乃诗礼簪缨之族有关,另一方面正是曹公本人的雅意所在了。
读书的公子和小姐对于生趣的领悟自然超过那些不读书的丫头婆子和小厮,正是有这一群雅好诗书的少年,才使得红楼处处有诗意,远超于一般意义上的通俗小说。成立诗社赛诗评诗分出高下,他们青春才华迸发的瞬间,反映的是个人日常的开卷有益。我想从这些公子小姐的居室陈设——看看他们拥有怎样的书房——来感受一番他们的诗外功夫。
(一)黛玉的潇湘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大观园初建告成,贾政带一众清客相公各处视察预备题写匾额对联,偏偏撞上了宝玉;这于宝玉而言,不啻一场事故,而对于读者来说,感受的是宝玉才情大爆棚——先撇开这个留待一会儿细细梳理。只说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处粉垣修舍,翠竹遮映,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有床几椅案,后院种梨花和芭蕉,有泉水环绕盘旋竹下。贾政笑道,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读到这里,也许,你已经知道了,大观园里最好看的竹子在黛玉的住所,就是宝玉所题“有凤来仪”,元妃省亲后改成了潇湘馆。
黛玉“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幽静”,省亲后搬来住在了先前贾政所说的最宜读书之处,既能说明黛玉幽独的个性,也体现了黛玉的读书环境非常好。黛玉的才气在众女儿中是拔尖的,这与她敏感的心性有关,自然也离不开她日常勤于读书和写作。
借着村姥姥进大观园的乡里眼,咱们再仔细看看潇湘馆。
刘姥姥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乡下老太只知道男孩子要读书,却不曾想这是女儿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通过贾政和刘姥姥这两句话,可以感知黛玉居处浓浓的书香氛围了。
黛玉初入贾府时并未提及所带书籍,而是处理完林如海的丧事再回贾府时,带了许多书籍,并纸笔等文房用品。也因黛玉身体怯弱,平时活动有限,一年中也很少拈针拿线,所以,除了读书之好,她也无甚所好了。
(二)探春的秋爽斋:闺房兼书房,格局和人都大气
探春住处的外景在大观园落成之后的视察中并未留笔墨。但是丰富细致的内景描述都集中在第四十回,还要托村姥姥的福,史太君第一次宴饮大观园,她们一起各房各处游逛。
探春的秋爽斋与别的姑娘的陈设布置截然不同,先说她素喜阔朗,三间屋子未隔断。还记得上文吧,黛玉的住处,一明两暗,小三间房舍。未隔断的房间在视觉上就很大气。
再来细看室内布置,接连五个大:大案,斗大的汝窑花囊,案上设着大鼎,架上放着大盘,盘内有大佛手。
这样的气派只有贾府才有如此实力,而探春的个性为人之阔朗当然配得起这样的大格局。然后看大气凛然的家具,花梨大理石,紫檀架,都属于红木家具中的上品,加上珍贵的文人字画和对联,更把书房主人的胸中文墨展露出来。
同时,案上磊着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这哪里像是女儿的居室呢,线条舒朗,配置气派,书墨香气较之黛玉的潇湘馆又不在一个层次了。只有那花囊里插的水晶球的白菊才有些阴柔之气,就算公子的书房也难有这个气场。
然而,探春的诗才在诗社活动中并不特出,几乎总是潇湘妃子和蘅芜君轮流夺魁;别号枕霞旧友的湘云也文思敏捷。探春个性有些像女汉子,却又不是湘云的大大咧咧,她写诗只是雅好,海棠社就是由她在秋爽斋发起的,换句话来说,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借着写诗大家一起联络感情,追求一些高雅的艺术享受而已。
所以,她尽管平时读书临帖,却很少像黛玉那样写写心情随笔;在命题诗的写作上也都是平常心,不是非得拿第一才甘心。读书和作文加上书房陈设都是她个性使然。
(三)宝玉的怡红院:“他到底念了些什么书,倒学了些精致的淘气”
很难想象,作为父亲的贾政在宝玉读书这件事上始终不满,总说他“不长进”,“无知的业障”,“无知的蠢物”,即便在那些清客相公面前试出宝玉的诗才的确不错的时候,依然还是这样斥责口气。
其实,在贾政心里是很为宝玉此番的表现感到得意的,他只是面上装着不透露出来。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正是贾府的亲子关系了,最亲密的相处就在如此这般的斥责声里。而动起大棒来,那真的就是爱得无可奈何了。
既然宝玉诗才不比薛林差,那么贾政为何老嫌他不读书呢?
原来,在政老爹眼中,他所谓的读书必是四书五经八股功名,绝不是宝玉那一肚子的歪才和流言混语。但是厮混在脂粉队里的富贵闲人可不是花花公子,只不过他读的都是与科名无关的闲书。
比如贾芸那次去怡红院会宝玉,宝玉住处给贾芸的第一感觉是“金碧辉煌,文章闪灼”;从穿衣镜后头出来的丫头领他进去之后,贾芸看见碧纱橱,小填漆床,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宝玉穿着家常衣服,倚在床上拿着本书看。这一段很家常的描述,正是宝玉的生活常态。至于宝玉正在看什么书,贾芸是无心留意的。
还是怡红院,另一重视角再来审视一遍,就是劫遇醉酒后的母蝗虫了: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左一架书,右一架屏。
宝玉住所的布置突出的是光彩闪灼,与探春的大气格局不同,与黛玉的小巧清幽也不同。宝玉的诗才在题对额时第一次展示,后面还有《红豆曲》和续写庄子《南华经》以及《芙蓉女儿诔》中都体现出了他的读书悟性特别高,远非贾政所说的“无知”,他只是不能将读书与功名统一起来,所以会给那些仕途经济之人起了禄蠹的诨名。
(四)宝钗的蘅芜苑:一个字“素”
此外,还有宝钗的蘅芜苑,也是刘姥姥二进大观园之时曹公顺带向读者仔细交代了室内陈设,突出了一个字:素。
很难想象二八芳龄的富家女子的闺房跟雪洞一般,一色玩器也无,案上只一个质地很粗的瓶子里供着几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与宝玉不同,宝钗走的是侘寂路线,太过俭素了,让人感到有些许沉闷了,所以贾母才主动提出要给她布置屋子。这些都不提,单表读书,宝钗也是有灵气有才华的,但她的闺房里只两部书,可见读书不是她生活中的主要内容,她也明确表示过女儿的主业是针黹家务。
就是这样的宝钗也能在命题诗中夺魁,并且博学杂收,她在规训黛玉读禁书的同时也坦陈自己也是个淘气的。
由此可见,宝钗饱读诗书之外,更多着眼阅读社会这部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