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一个“闷骚”的国度
伊朗:一个“闷骚”的国度
伊朗历经过数十次政权动荡和重大改革时期,文明被不断解构、整顿又重组,这个民族早已变得坚韧强大。最终形成的普遍印象的是今天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只是真实的伊朗还有更多的不为人知,毕竟,这是一个“闷骚”的国度。
为什么说伊朗“闷骚”?
目前世界上对伊朗的印象大致可分三类:
一种是西方媒体“妖魔化”描绘的混乱、邪恶甚至流氓的形象。
一种是传统的穆斯林形象——封闭、专制、僵化是显著标签。
本人更倾向于第三种观点,伊朗既不流氓,也不僵化,而是恰如其分地开放。
客观来说,并不存在理论上的极端制度。制度是社会和时代的反映,任何前瞻性的制度都是在历史车轮的痕迹上印证出来的。伊斯兰教信奉通过真理科学思考和认识宇宙、世界。尽管这是现在公认的真理,本质上还是从过往世界史中受到的启发。
启蒙运动带来的不止是科学技术的发展、认识的觉醒,还有一个避不开的影响——性启蒙的普及。
启蒙运动以前,人类普遍的不成熟状态是各种枷锁加身所致,换言之,人一旦被允许自由,那任何开智和开放都是可能被探索的。
诸如性、艺术、宗教这些备受关注的话题也是在真理追问的范畴中,尤其是宗教事务结构改变后,传统与潮流碰撞在所难免,更现代的思考方式就成了必然。
文明迁移的过程中,文明弱势方的经济、社会会得到发展,信奉真理的穆斯林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文明的进步。
当然,并不是说性开放的文明就是进步的文明,而是包容、自由的文明才是进步的文明。所以启蒙运动之后没有哪个国家真的完全禁闭,印度除外(印度这个国家社会结构紊乱,宗教派别错综复杂,这里就不赘述了)。
典型的西方观点是纯主观意愿的描述,也不费口舌。说说第二种观点,伊朗封闭、专制的刻板印象为何根深蒂固?
首先能让人想到的应该就是裹头巾的传统,1983年伊朗议会通过一项法案,重新启用传统刑法,本已废止的一夫多妻制度又变得合法化;男女法定婚龄分别下调至15岁、9岁;在伊斯兰教规的严格要求下,黑纱再度成为妇女的“遮羞布”。
此外,文艺作品的内容呈现必须严格符合伊斯兰价值标准,等等。
其次是制度,霍梅尼革命以后,大量大型娱乐场所被取缔,女性地位普遍被拉低,男女性意识对抗再次被搬上台面;娱乐产业大幅度萎缩,文化创造当然也一蹶不振。这种“男尊女卑”的现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封建、专制社会的部分特征。
但其严苛程度比中国古时历朝历代更甚,专制制度下的古中国好像也没有明令禁止男女接触的条令,不过是从“礼”的立场劝导,顶多就是道德上的谴责;而伊朗则有明文规定,社会交往中,男女举止不能过分亲昵,距离不能过近。
德黑兰贵为首都也没能幸免,即使是在号称最开放的德黑兰男女握手也是不被允许的。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更是大罪,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处以绞刑。
再看今天的伊朗,完全就是开放的代表,其开放程度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错车而过的青年男女彼此看对眼而发生一夜激情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偷情被允许吗“?这个有悖伦理道德的问题一般来说是羞于回答的,更何况是被视为封闭保守的伊朗。
可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的回答完全颠覆了世人对这个国家的认知:“当然,只要不被发现。”
“被发现了会怎样?坐牢吗?”
那位穆斯林狡黠一笑,“也不一定,也许还有转机呢。”
“有妓女存在,尽管我们也采取了相应整治措施,但你也知道的,这是人性的一部分,不可能完全扫除的。”
可是底层社会开放不代表上层建筑开放,因而就会产生一种很奇怪的错位感,即外冷内热,外交态度冷漠,国内热情奔放,这也是伊朗为什么会给人以一种“闷骚”感受的原因。
宗教有自成一体的约束力,尤其是伊朗这样“政教合一”的国家,宗教理念无疑可以代表部分国家意志,但如果国家意志与人民意愿不相一致会有导致什么后果呢?会分裂,会暴乱。
国家意志始终不能反人民。
“阿拉伯之春”就是很实际的例子,曾经的阿拉伯可以说是中东大佬级的存在,结果一把火,到现在还没喘过气来;而伊朗是“阿拉伯之春”到现在唯一一个站得好好的。
且先不谈外部因素,就国家主义而言,泛阿拉伯主义具有强烈的排他性;泛伊斯兰主义则有高度的包容性,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宗教的包容程度是直接等于文化的包容程度的。
正如上面那位虔诚的穆斯林所说,人性是不能完全压制住的。过度的压抑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一点伊朗做得确实聪明,不过也跟其天然的宗教氛围不无关系,同为伊斯兰国家,伊朗可比阿拉伯的其他国家开放太多。
大概就是常年的的政权政见不合和对外交恶,国内不安的情绪无处释放,于是才集体选择回归到个体宣泄的社会生态中,这大概也是无声抗议的一种。
外交决策也不能脱离文化背景,也许正是因为伊朗长年饱受动荡之苦,外交政策坚持“既不东,也不西”,一手阴阳八卦掌打得飞溜。
伊朗唯一凌驾于宗教权威之上的就是外交政策。
伊朗为什么“闷骚”?
宗教的使命首先当然是为了维护统治;其次宗教还有一个天然的使命——统一意识形态。由此来看,宗教其实就是文化投影仪,一切文化都可以被宗教形式映射出来。
独具一格的文化土壤孕育了独特的处事哲学和坚持自主的外交原则,“冰与火”间的分寸刚好,理智与狂热兼具,毫不冲突。
20 世纪 60 年代起,伊朗反对君主制度的反抗运动者和知识分子要求重新确认国家身份和在此基础上重新审视同世界的关系。
“如果决定伊朗民族局限性的基础是雅利安因素,那么最终的结果是倾向于西方世界。但是在我们民族和政治任务中,这种倾向包括了屈服和影响,以及同邻居的非雅利安和反西方的穆斯林国家的严重隔离。
如果我们选择过去 14 个世纪的知识、行为和社会遗产作为我们国家的基础,我们会有不同的任务和其他的代价,这样,阿拉伯、土耳其、印度、印度尼西亚和中国将成为我们的朋友”。
伊朗是个具有强烈文化自我认同感的国家,文化是社会意识最高的呈现,同时又统一社会价值,形成社会共识。还是一个国家外交政策依据的凭证,任何外交政策不可能脱离文化凭空产生。
首先是国家层面主张独立自主,独立的文化氛围就会造就更自由更开放的社会价值;
其次是宗教形态强调追求真理,“真理之下无真主”,更现代更文明的生产方式和行为自然应运而生;
然后还是启蒙运动带来的改变,启蒙运动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当然也包括意识和文化层面,只是伊朗没有全盘否认,也没有全盘吸收,很好的保持了自身文化特性,同时也没有落后脚步;
最后是民族特征,民族特征是文化滋养的产物,其实还是回到文化土壤的问题上。文化土壤是时间一点点发酵出来的,历史当然的是文化的一部分。
伊朗历史上发生过数不清的惨剧,尤其是蒙古摧毁伊朗后,以非常野蛮的方式大屠杀百姓。三百年里,多数伊朗人不得不到处流浪,为他们的生活和家人忧虑。
一个个悲剧性的民族经历还给伊朗人留下了悲观、不信任、不安全感和广泛的威胁观。这些观念已经深入生活,深入骨髓,已经成为政府和伊朗人民价值观、性格的一部分。
在这种长期的动荡生活中,伊朗人形成了一种文化倾向,即注重精神生活。
在精神修炼的外衣下,他们躲避现实生活的不幸。这种对精神生活注重的特点一直延续到今天,也使国家的领导者很容易用精神的武器来团结和号召人民。
尽管历史上有一段段伤痛史,伊朗始终不曾低头。也没有因为文明兴衰而妄自菲薄。
在伊朗革命的几十年中,不管外部形势如何变化,伊朗始终坚持对自我身份的认同,对本土文化的信心,也许正是因为这份文化坚守和自我认同,文化根基才得以保住!以至于后来无论受到怎样的冲击都不会变色。
中国有古语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一个饱受苦难,身上满是伤痛的国家能始终保持不卑不亢,始终保持对自身的文化自信,那些伤口又何尝不是一个战士的荣光?
伊朗与其说是闷骚,或许应该称其为文化阵地的守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