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厂里急需专职主播”
“我很清楚的,不是所有网红都能挤到头部。”
面容清秀的小姜,上大三的时候就非常羡慕和向往主播、网红的工作。2019年毕业后,小姜通过一轮简单的面试,成为了广州大源村某网红基地的学员,在培训班上开始了学习直播知识,卖货技巧的“旅程”。
过去这一年,她没有成为自己梦想中的知名平台网红、主播。和成千上万的“小白”网红一样,她们都在直播大潮中泯然众人,成为滚滚洪流中的一个水滴。但是就是这些不起眼的一个个水滴,却逐渐在最基层的直播“土壤”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
众星环极,旱涝保收
小姜最初的梦想,是成为像李佳琦、薇娅一样的头部主播。但经过培训之后,孵化基地给她和大部分学员介绍、对接的工作机会,都只是清一色当地作坊、小厂里的直播岗位,“有的甚至是批发市场的服装档口,只能在档口里做直播,规模、格局都相当小。”
小姜告诉懂懂笔记,一开始她很嫌弃到当地小企业、工厂或是档口里做直播工作。然而考虑到部分小企业、小厂家的负责人很重视直播,给网红、主播的工资也蛮高,最终她决定到广州海珠中大附近的一家纺织品档口“尝试一下”。
档口的老板一开给的实习工资,为每月5800元,并且包食宿,也没有销量上的考核。换句话说,就是无论小姜在直播间里售出了几匹布料,她每月的收入都是固定不变的,“后续直播销量好的话,提成另说,也算是旱涝保收了。”
虽然档口主播的名头有些难堪,但她感觉相比周围同学仅4500元左右的月薪水平,自己的工资起点并不低。再加上工作氛围比较轻松,重视直播的老板平时也温柔和气、待人平易,让她渐渐融入了这份工作,在档口找到了归属感。
同样在直播圈找到这种归属感的,还有曾在服装流水线打工的“厂妹”胡悦(化名)。
去年九月,不满足工厂计件收入的胡悦,花了2000多元报名参加了海珠区的某直播孵化基地培训班,并在“毕业”之后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工厂。
“不同的地方是,再次回到厂里,我不再是流水线的工人,而是电商部门的一名主播了。”胡悦告诉懂懂笔记,目前她在海珠康乐的一家中型服装工厂做直播,收入不高但是有一定的保障。
懂懂笔记发现,她与小姜的薪资待遇基本相同,无论销量都能旱涝保收。从2020年第四季度开始,她所在的服装厂重金投入直播业务,希望打造自营服装品牌。服装厂老板几乎调动了电商团队所有成员,胡悦也作为直播工作的骨干参与其中,让她有了一种众星环极的感觉,“这感觉是以前做流水线时从未体验过的,特别满足。”
胡悦透露,除了她所在的工厂之外,周边不少服装厂、小作坊都陆续开始做电商直播了,有的家庭作坊、服装店对外积极招聘小网红,有的则是从生产线挑选合适的“厂弟”、“厂妹”,自己培养主播。
显然,随着商家、工厂逐渐重视直播电商,大量只掌握基础直播知识的素人网红,也纷纷走进了生产企业、商城档口,成为了企业、商家自建直播电商团队的中流砥柱。虽然收入一般,但相比签约MCN后在直播圈苦苦挣扎的那些网红,“无名主播”们的生活似乎更加滋润。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签约MCN,收入不高,压力还大,真的没有意义。”
2019年底,秀场主播出身的杨媛(化名)签约了杭州一家MCN机构,当时她的底薪为2000元,外加直播销量的佣金。
但是过去这一年时间,公司对她疏于扶持,直播流量也平平,杨媛成了公司里名副其实的“吊车尾”主播。在杨媛眼里,公司签约的网红艺人将近百人,可资源重点都倾斜在TOP 10身上,其它的网红都和她一样,每月领着2000~3000元底薪,生活过得相当艰苦,“(余杭)星桥的出租屋租金最低也要1500元,真的没法活呀!”
更让她感觉离谱的是,MCN内艺人等级分化严重,层级制度严苛。去年下半年以来,直播行业竞争愈发激烈,无论是头部网红还是腰部网红,流量下滑严重,导致MCN的收入也大幅减少。于是公司开始要求网红自己想办法刷量,还开始直播销售三无商品,部分网红甚至要配合公司联络供应链,讨好供应链的相关负责人。
“就算成为公司的头部网红又能怎样?你别看头部网红很挣钱,一旦推荐商品出了问题,舆论发酵后,立马就跌落谷底。”由于当下直播行业数据造假乱象丛生,靠刷量骗取企业“坑位费”的手段也不再奏效,因此签约网红的收入及待遇也大受影响。
她逐渐意识到,职业网红看似风光无限、前途无量,但行业内大量中部尾部网红连基本生活都难以保障。为了改变现状,胡媛毅然离开MCN机构,重新寻找与电商、直播相关的工作。
因为拥有一定的直播、网红经验,杨媛很快被桐乡的一家羊毛衫工厂录取,成为厂里电商部门的专职主播。
“主要工作就是在厂里开通的直播账号上,介绍、推销自己的羊毛衫新品,收入是固定的,但是没有那么大压力。”为了8000元的月薪,她从杭州搬到桐乡,生活状态也有所改善。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再也不用顶着流量、销量考核压力去工作,身心也变得愉悦轻松了。
杨媛告诉懂懂笔记,如果说MCN里的网红都是“得流量者得话语权”,那么到了工厂,她相当于是“降维打击”。在工厂自建的电商团队里,她渐渐掌握了主导权,论直播经验、行业知识,谁都比不上她的能力。
“以前,供应链(商家)的坑位费和佣金,MCN要拿走一大笔,然后才会分给我们主播,与其苦苦守着MCN的底薪和佣金分成,不如直接参与到供应链体系内做直播,收入还更加稳定。”
在她看来,目前部分“血汗工厂”式的MCN正在走向末路,行业面临大洗牌。很多新人在进入MCN之前都明白,签了约收入也会相当低,熬出头很难。
如今,传统企业开始重视电商直播,为直播从业者、行业新人提供了多样化的新选择。这也导致大量行业新人不再削尖了脑袋拼命挤进MCN,而是选择到供应链(生产厂、大经销商)打工,为企业做直播服务,成为一名专职“无名主播”、谋取一份稳定收入。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踏入网红职场后,都开始放弃好高骛远的想法,寻找一份更基层的、与直播相关的稳定工作。那么,中小型企业、工厂自建直播团队,会不会逐渐超与MCN合作的形式,成为直播行业的主流趋势?
自建团队,更省预算
“我是不敢找(MCN)机构合作做直播了,太坑了。”
钟翔是广州番禺南村一家制衣厂的负责人,聊及直播电商话题,他的情绪略显激动。钟翔告诉懂懂笔记,厂里原本主要的业务是承接外贸订单,去年由于疫情原因导致外贸业务受阻,因此他们将业务重心转到了国内市场,同时也启动了自有品牌的打造。
从去年暑期开始,他看到周围的制衣工厂都在做直播,也渐渐重视起直播电商业务。厂里前前后后投入60万,与杭州、广州、深圳几家MCN进行合作,试图通过直播销售成衣。
但是两个多月合作下来,结果却让钟翔心寒了,“一共做了23场直播,卖出去百来件毛呢大衣,最后退货的还有几十件。”
一开始,合作MCN的直播间里都是流量巨大、互动频繁,但结果总是销售量寥寥,或者退货严重。后来通过朋友的“指点”他才明白,行业内有大量的MCN借刷量滥竽充数,厂家以为MCN图的是直播销量佣金,但实际是为了赚取高昂“坑位费”。
“我不懂电商,也不懂直播,但也不想再花冤枉钱去合作了,于是才有了自建团队的想法。”钟翔强调,去年底工厂开始聘请小网红,自建团队做直播,一开始确实面临流量小、销量低的状况,“但与MCN合作销量同样不济,而且成本更高,这钱不如花在自己身上!”
目前,广州地区聘任一般网红的月薪为5000~6000元。而他们此前23场直播一共花了60万元的“坑位费”,算下来可以给一名专职网红发八年工资。“即便自建四人组成的直播电商团队,这预算也够三年投入了,怎么算60万都比扔给MCN做直播强,而且现在账号还是厂里的。”
或许是很多厂家被MCN“坑”明白了,钟翔透露周围不少生产厂如今都自建了直播团队,聘任具备一定经验的小网红做专职直播。而且聘请的网红使用的都是工厂注册的直播账号,淡化了个人IP,“即便她们的影响力做大做强,影响力也是随着工厂的账号走。”
在钟翔看来,如今的投入初见成效,而且不怕(网红)卡脖子,毕竟铁打的账号、流水的主播,最多就是换个人继续做直播。“更何况小网红如今也是厂里的员工,有更加多的时间、精力可以研究新品的特点,随时随地开直播。我现在每月花几千元做'专场’,怎么也比花几万在MCN的直播间里露脸几分钟强吧?”
不过,专职的小网红大都为固定月薪,如何才能确保她们全心全意为工厂服务,全力策划好直播的内容呢?
对此钟翔则笑着表示,只能尽量对网红和直播团队在日常管理上多一些人情味,仅此而已,“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只能这么想了,你说是不?”
【结束语】
2020年是直播行业爆发式发展的一年,但是这期间直播刷量、销量造假的问题也层出不穷,MCN为了赚取企业的坑位费换着花样“作死”,更导致大量企业和商家对合作直播带货彻底失去了信心。
面对直播电商的巨大潜力,越来越多的中小企业、品牌商家开始琢磨自建直播电商团队,这同时也为大量普通网红提供了就业机会。新人们也逐渐发现,与其去签约MCN机构,领着微薄的底薪、过着拮据的生活,还不如走进小档口、小作坊,做一名自立的“无名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