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纸的表白,怎么写得完正月十五的深情?

一直很纳闷,上庙烧香本该是善男信女的事儿,却为何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似乎全民出动兴冲冲挤挤攘攘抱香而奔?求什么?求财,求子,求安,求福?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个准确的目标,烧香的日子,只为烧香罢,或者其乐趣全在那途中的左顾右盼?

去吧,去吧,不去一回怎么按下那好事儿的心。

卖棉花糖的小贩举手做个鬼脸,他很快乐,愿意被路人摄进镜头里。棉花糖几时涨的价?居然卖三块钱。

气球也贵了,也是三块钱。

采摘棚里卖五十一斤的奶香草莓,在黑夜的街头卖十块钱。不知道算否经济。

……

上庙,其实很多时候会引诱起翻腾记忆里的某种东西。

……

街上那个壮实的妇人已经熬成了老太太,成了老太太也还站在门口粗声大气地招呼过往行人“请高香喽”,几十年前的记忆里,她还年轻,就在家门口开一个小商店,经常见她骑一辆大水管自行车去县城进货。如今她还在,做了一辈子生意,不知道她赚那么多钱怎么花。

从前,衣食不足百事哀。没有看到过谁家很文艺的灯火辉煌,只记得每到正月十五,邻居那个很“事儿”的老太用棉花沾了漂油点燃了在过道里摆,那是我记忆里最早的灯。后来看电视,看小说,知道了这个日子还可以猜灯谜。

关于上庙,还记得很多,很琐碎,很无关。

我记得跟奶奶去上庙,去听爱莲如的戏。我那么小,哪记得听的是什么戏,只记得高一声低一声的唱,也不明白谁是谁,亏我把爱莲如这三个字记了这许多年。奶奶买了大馃子,拽我坐在高坡上吃,庙上人很多,拥挤之下,不知道是谁手里捧的炸糕掉了,那个热烫的油炸糕不知从谁的手上掉下来,落地,一只脚踩上去,第二只脚踩上去,无数只脚踩上去,踩成了泥,踩到没有了……多少年了,那个炸糕掉落的瞬间总是慢镜头的模式忆起,挥之不去。我居然不记得当时跟奶奶吃过的馃子炸糕什么味道,只记得看在眼里感觉到的那个掉落的炸糕的香、甜、热。后来,后来看见热炸糕就想吃,却无论如何也不及记忆里那个别人掉在地上的热炸糕的香气。

从前,每到正月十五,父亲那个年龄的人会念叨一个小故事:村里某某人结婚,回门的时候正是十五的日子,他去理发,头推去一半的时候,有人和他打赌,他要敢这么去丈人家过十五,就输给他五元钱,那时候五块钱很可观。他就真的这么阴阳头着去拜了丈人年。当然,现在没人提了,那一辈人大都不在了。

我有一个同学,她姥姥家是师素,表兄妹们又多,正月十五孩子们都去上庙,争抢着把老太太准备的饺子都吃光了。居然没人问老太太吃不吃,老太太饿着肚子不由悲从中来,哭啼啼过了一个正月十五。

……

太多,太琐碎,没意思,却记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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