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瘦,麦花香
梧桐花落了一地,蔫巴巴的像被吐在地上的烟头,失神失色。风吹过,日晒过,脚踩过,和着脏土堆在一块,等着枝尖尖上尚存的那几束一起飘落下来再一起装进垃圾车。枝尖上剩下的数得过来的那几束已是残花,在强颜欢笑垂死挣扎。它们也一定在努力地想回忆自己的灿烂花期辉煌岁月,但某些片段总有点模糊,似真似梦,欲待向叶子求证一下,记得那叶子从始至终都应该是看客的,回忆里那叶子也曾随着花儿悲亦悲喜亦喜过的,然而叶子正得意着自己的青春茁壮,怎能做到体贴入微地去感惜花儿留恋与叶子相伴的时光呢。也许叶子没有忘记昨日黄花的娇颜,也许叶子知道花期里自己是陪衬;但现在花期过了,到了叶子的时令,于是叶子开始在风中舞蹈,风吹来,花不胜寒,看看自己的样子,不能说楚楚可怜了,那词太娇嫩,只能说狼狈,不能让行人看见自己如此不堪,萧瑟地躲进枝叶的缝隙。其实,是花多虑了,形色匆匆的人们啊,自命不凡者有之,自顾不暇者有之,人人在意的都是自己的得与失、被关注与否,谁会去关心一朵花的开与败?人生就像一出戏,互相竭尽全力地演,剧终了,在意的只是自己,只是自己演给了自己看,自己是自己的主角。世间万物皆如此, 谢幕了,就是谢幕了,剩下的是梧桐更兼夜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今年的春天好快,桃花开了,也没看见;桃子早长老大了吧?
也想桃花开时的明媚鲜艳,也想桃花落时的飘零无依。无风的时候,桃花雨一瓣一瓣飘落下来,幽幽无声,落在树下,一层浅浅的粉红,散发着落寞的味道。起风了,柔弱的花瓣那么轻,一定是被风吹得围着桃树打旋,迟迟才着地,恋恋不舍的样子。又想象有一条桃花溪,水涓涓地远流去,水面散落一层哀惋诗意的桃花,流水落花春去也……
尽着惋惜春光。然后,槐花也开过了,看见有人在圈里议论槐花香,回忆小时候吃槐花,回忆吃妈妈做的槐花蒸饭。
我也吃过槐花,但只是记得在大槐树下掠着一串一串往嘴里嚼,只记得走路时手拿一串槐花放到鼻子上闻甜香,。我还记得背着小筐去拔草,拔回去的草被晒干喂猪或被雨淋烂掉,我记得在一棵树的周围种满小花草,想象着大树底下开一圈的花有多浪漫,可往往是树底下什么也不长。我记得秋天爬到京九线上去逮蚂蚱,站在高处望着天边出神,然后好几天都吃油炸蚂蚱吃到吃不出滋味来;我记得把从地里逮的刺猬带回家,后来刺猬把家里的土坯小屋盗了好多洞,然后在一个雨夜轰隆一声塌倒,然后被妈妈隔些天就数落一顿败家子。但这些,都好多年了……
槐花开了,麦子也该吐穗含苞了吧,这一年,这一年年……
(2009年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