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西南太平洋(三):西南太平洋的转折——米尔恩湾之战
正当澳日两军在科科达小径上还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日军在巴布亚半岛最东端的米尔恩湾发动了他们在南太平洋战区的最后一次战略攻势。也是在这里,盟军将在太平洋战场上第一次依靠地面部队彻底迫使日军放弃其战略企图。因此,米尔恩湾之战像极了几乎持平的天平上压下的最后一根羽毛。从此之后战略天平将不可避免地彻底倒向盟军一方。另外,我将在此记述自己在臭名昭著的莫尔兹比港改变了我深重成见的一日见闻。
➤ 注定失败的攻势
由于珊瑚海海战的重大影响,以及柯柯达小径上日军补给状况的困难,双方都意识到莫尔兹比港真正的大门在于东边的广阔海面。只有通过两栖登陆,日军才有可能投送足够的兵力击败莫尔兹比港此时已达上万的守军。
注意最右下角的海湾即是米尔恩湾,巴布亚半岛上的战略要地
这道大门的钥匙则是巴布亚半岛最东端的米尔恩湾地区。早在7月,澳军第7民兵旅就被派去抢占了米尔恩湾地区,随后修筑了三座机场。澳军的P-40战斗机也迅速被部署到了其中的一号机场上。通过米尔恩湾,澳军可以轻松控制东边的海域,随时侦查并攻击可能出现的日军登陆舰队。如果日军能够攻占米尔恩湾,那么部署于此的陆基战机就能轻易压制莫尔兹比港,不需要像珊瑚海海战那样完全依赖于航空母舰的支援。登陆部队的船只也可以在米尔恩湾里集结,随后突然进攻莫尔兹比港。
米尔恩湾的机场和港口:此时一号机场(下方的Airstrip No.1)已经投入使用、远处Gili Gili是一处优良的小型海港。左上角的三号机场(Airstrip No.3)将是米尔恩湾战役中的主要战场
然而,正如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所说,战争是一场零和游戏:一方的得就必定是另一方的失,对日军来讲如此重要的米尔恩湾自然也逃不掉麦克阿瑟和布莱梅的注意。于是,哪怕柯柯达小径上还战况吃紧,澳军精锐AIF第7师的第18旅在八月份被急忙部署至米尔恩湾。因此,到了8月21日,米尔恩湾已经云集了7,429名澳陆军士兵(且大部分都是AIF第18旅和第7民兵旅的战斗部队)、美军的1,365名工程兵和664名澳大利亚皇家空军(RAAF)人员。这些部队由澳军的克劳斯少将(Clowes)统一指挥。
米尔恩湾战役中的盟军指挥官:克劳斯少将。尽管最后放跑了日军他有一定的责任,克劳斯还是谨慎地打赢了一场十拿九稳的防御战。只可惜麦克阿瑟和布莱梅将军十分心急,不满克劳斯谨慎的打法,后来将其撤职打发到了闲职
与之相反,日军严重低估了盟军在米尔恩湾的实力,计划进攻米尔恩湾的日军部队被一减再减,最终只剩下林钲次郎海军中佐手下的1,524人去面对盟军的9,458人!同样严重的是日军部队质量的弱化:原本准备用于进攻米尔恩湾的训练有素的陆军川口旅团此时已经在调往瓜岛的路上(详见埃德森岭之战),替代他们的是严重缺乏陆战训练和战斗经验的吴第5特别海军陆战队、第16海军工兵队和佐世保第5特别海军陆战队。日军唯一的优势是两辆95式轻型坦克。
➤ 出师不利的登陆
8月24日,日军部队乘坐平底驳船开始向米尔恩湾进发。然而,从布纳出发的佐世保第5特别海军陆战队主力出师不利,早早被盟军发现。正当这支部队的7艘驳船停靠在巴布亚半岛东北方向的古迪纳夫岛(Goodenough Island),士兵们在岸上吃午饭的时候,12架从米尔恩湾一号机场起飞的澳军P-40战斗机突然俯冲下来,从容地炸毁了全部驳船和散落在海滩上的补给。于是,这362名日军被困在了古迪纳夫岛上进退不得,就连补给都只能依靠潜艇。
在米尔恩湾机场跑道上滑行的一家澳大利亚皇家空军(RAAF)的P-40。这家飞机属于第76战斗机中队的中队长Keith Truscott
今日米尔恩湾的Gurney机场,也就是当初的一号机场上为澳军空军飞行员和地勤人员设立的纪念碑
这下,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日军部队只剩下1,171人用于米尔恩湾的登陆。尽管这批主力部队躲过了澳军的侦查,但是他们的登陆却也不顺利。原计划这支部队应该登陆在米尔恩湾的西部,这样这可以直取三座机场和港口,但是对地形不熟悉的日军在8月25日晚上22:00登陆在了瓦加瓦加(Waga Waga)和瓦纳达拉(Wanadala)两处非常靠东的滩头。此外,这场战役的全部十天中都大雨不断。这就意味着,日军必须沿着一条泥泞的土路向机场方向前进15公里。
日军当年的登陆滩头:据我们的向导说,当年因为登陆位置错误,日军将他们的巴布亚向导用刺刀杀害;海湾并不是很宽,对岸清晰可见
米尔恩湾战役进程:上图中,虚线是日军原定的登陆滩头,就在机场旁边,但是事实上的登陆滩头靠东许多
米尔恩湾战役介绍和地形:可见滨海的平地非常狭窄,所以澳日两军都只能紧贴着米尔恩湾作战
8月26日凌晨1:45,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们首先在滩头以西的KB教区(KB Mission)遭遇了澳军的外围警戒部队,迅速将后者击退。同时,在日军滩头东边阿希奥马(Ahioma)一个连的澳军被切断,只能分两路分别从北边的树林和南边的海路向西撤退,艰难跋涉数日后与澳军主力会和。然而,这些遭遇战将日军的位置和企图彻底暴露给了澳军主力,因此日军也彻底丧失了战术突然性。
从阿希奥马通过海路撤退的澳军部队在这里(日军滩头)被发现,一艘小船被击沉,十几人伤亡
清晨7:45,澳军的P-40和美军的B-17光顾了日军的滩头阵地,炸毁了日军携带的大部分食物和弹药。总之,本来就几乎败局已定的米尔恩湾之战对于日军来讲是打击连连,还没开打就已经失去了先机。
今日在日军登陆滩头的驳船残骸,据说这艘驳船运载的弹药被命中,当场爆炸
➤ 日军西进
从8月26日到27日,日本陆战队员们在KB教区先后击败了澳军第61民兵营和前来增援的AIF第2/10营。其中,日军的两辆95式坦克起到了大作用:没有反坦克武器的澳军士兵对它们毫无办法,日军更是在坦克上安装了探照灯,刺得澳军士兵睁不开眼。不过,澳军还是依托着一条条小溪节节防守,在KB教区的战斗中,罗宾逊少尉排长(Robinson)还击毙一名脑袋探出炮塔的日军坦克车长。
日军坦克车长被罗宾逊少尉击毙处
不过,在坦克的直接攻击和巨大的心理作用下,KB教区的澳大利亚守军在27日夜里奋战两小时后土崩瓦解,向北边的山区和西边的澳军主力所在方向逃去,阵亡超过40人。
KB教区附近的战场原址:图二的道路就是当年只能通过吉普车的滨海小道。图三中的学校曾经是教区医院的所在地,在1942年挤满了澳军伤兵
不过,由于道路的泥泞,日军的坦克陷在拉比地区(Rabi)的烂泥之中无法自拔。于是,这两辆关键的坦克只得在大战之前就被日军抛弃。
其中一辆陷在泥里的日军95式坦克
日军坦克陷在泥里的地方现在在一所小学的校园内:前面的土路转弯处就是上图中日军坦克的大致位置
有趣的是,在北边的一座小山上,澳军的一支高炮/预警部队动弹不得,日军既没有兴趣去清理他们,焦头烂额的澳军也没打算去接他们下来。于是,这些士兵就在整个米尔恩湾战役中当了一回结结实实的“吃瓜群众”,从制高点上看着下面海滨小路上两军厮杀。他们也试图“参与”这场战斗,没事儿用40mm博福斯高射炮向日军的方向开几炮,并且用灯光向澳军主力通报日军动向。
今天保存在Gurney机场,也就是当年的一号机场的一门澳军40mm高射炮
从另一座山上俯瞰米尔恩湾:当年澳军士兵的视野更加开阔
同时,此时克劳斯在三座机场当中最靠东的三号机场已经严阵以待。他将几乎全部步兵主力和火力都部署在了机场跑道后方。澳军第7民兵旅的部队负责防御机场跑道的两端,美军的小口径防空炮和威力巨大的M2重机枪被部署在正中央。克劳斯还充分利用了地形的优势:跑道东边,也就是日军所在的方向,是一片泥地,跑道本身则是一片开阔地。任何越过跑道的企图都将陷于一片火海之中。
米尔恩湾的三号机场:可见机场跑道本身十分开阔,而且一边是大海,一边是无法通行的丛林山区,因此日军只有正面强攻这一条路
➤ 决战:三号机场之战
8月28日凌晨,日军展开了对三号机场的进攻。正如克劳斯所料,日军的进攻部队在泥地中进展缓慢,终于冲到了跑道上又无处可藏。尽管日军没有进行同期瓜岛上类似一木支队的万岁冲锋,小心翼翼的攻击也照样躲不开美澳军的火网。许多日本陆战队员被美国人的高射炮和M2重机枪撕得粉碎。于是,日军四次进攻均告失败。
被部署在米尔恩湾一号机场的澳军40mm博福斯高射炮:这种火炮也部署在了三号机场,平射时的火力惊人;只要一发就可以将一个人炸的粉碎
今日三号机场的一部分变成了纪念公园
8月29日,双方都向三号机场进一步集中:770名来自吴第3海军特别陆战队和横须贺第5海军特别陆战队的士兵们成功登陆,也由矢野实中佐接管指挥。这些部队迅速向机场方向靠拢。盟军一方,更多美军的M2“大杀器”被部署在了机场跑道的两端,形成交叉火力。同时,数门25磅榴弹炮也被部署在了跑道后方仅仅800米处,随时提供近距离支援。
终于,到了8月30日晚,矢野实发动了对机场的总攻击。日军首先用步兵炮、迫击炮发射了大量照明弹,将机场跑道映得一片惨白,然后向美澳军的火力点展开炮轰。然而,澳军的25磅榴弹炮突然开火,迅速压制了日本人的寥寥数门迫击炮、步兵炮。
为日军提供火力支援的92式步兵炮,现在保存于三号机场纪念公园
于是,失去了火力支援的日军陆战队员只得以步兵强攻。总的来讲,日军试图尽量隐蔽地接近机场,但是机场跑道完全处于美澳军炮火和机枪的火网下,根本不可能偷偷摸过去。于是,小股日军纷纷自行发动万岁冲锋,端着刺刀冲进火网下的机场跑道上。(事实上,在战争初期大部分万岁冲锋都是由小股部队自行发动的,通常用于击溃已经动摇的敌军部队,或者在别无他法时孤注一掷)
今日三号机场保存下来的一段开阔地:在弹雨下冲过开阔地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跑步速度终究不敌子弹和弹片飞行的速度。一整晚,日军连续不断地向机场渗透然后发动小规模冲锋,但是结果却出奇的一致:进攻者纷纷被盟军的弹雨打倒在地,幸存者见此惨状只好撤退再来。到了白天,日军的进攻潮水已经彻底退去,留下160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机场的跑道上。很明显,米尔恩湾攻势对于日军来讲已经彻底失败。
这里曾经是澳军掩埋三号机场上日军尸体的乱葬坑,现在里面的尸骨已经被运回日本
三号机场上纪念两支澳军的主力部队:第7民兵旅和AIF第18旅的纪念牌
后来,三号机场被命名为特恩布尔(Turnbull)机场。特恩布尔是澳军第76战斗机中队的中队长,在米尔恩湾战役中于8月27日阵亡,应该是被日军地面火力击落所致。
埋葬在莫尔兹比港Bomana公墓的特恩布尔中队长
特恩布尔中队长坠毁的P-40战机留下的螺旋桨,今日陈列在特恩布尔机场(三号机场)纪念公园内
➤ 澳军追击
从8月31日开始,明显兵力不足的日军开始向滩头且战且退。克劳斯这时投入了精锐的AIF第18旅展开追击。不过,败退的日军很明显不愿意就这么认输,他们还打算尽可能地消耗澳军部队。
9月1日白天,日军部队故意撤入土路两边的树林,让澳军部队从中间通过,打算在夜间突然从后方袭击澳军。不过,经验丰富的澳军第2/12营做好了准备,到了晚上在拉比(Rabi)一带建立了360度的防御阵地。果不其然,上百日军偷偷窜出树林,从后方进攻澳军,却陷入了澳军早已布下的陷阱:在澳军的机枪、迫击炮和远处榴弹炮的火力网中,超过100名日军惨遭屠戮,澳军的防线却岿然不动。不过,大雨造成的泥泞对澳军的追击造成了很大的阻碍。麦克阿瑟和布莱梅都失去了耐心,反复要求克劳斯加快进攻速度。
沿着米尔恩湾的泥泞小路反击的澳军AIF部队
接下来,日军的后卫部队在格罗尼(Goroni)依托着几个隐蔽的机枪阵地坚守两日,使得澳军部队损失不小却毫无进展。终于,在9月4日的下午,澳军第2/9营下士约翰·弗兰奇(John French)手持汤普森冲锋枪单枪匹马冲向日军火力点,一边扫射压制一边前进。在靠近日军之后,他孤身一人用手榴弹先后消灭了三个日军机枪火力点,自己却最后中弹不治身亡。深受他鼓舞的澳军部队一鼓作气突破了日军最后的防线,最后在9月5日占领了瓦加瓦加的日军滩头阵地。
今天的格罗尼小溪:在日军进攻和澳军反攻的过程中,这条小溪都成了重要的防线
弗兰奇下士所在部队和他个人英勇事迹的纪念碑:右边不远处就是弗兰奇阵亡之地
米尔恩湾战役的英雄:安葬在莫尔兹比港Bomana战争公墓的弗兰奇下士。
从9月1日到5日的进攻战斗中,澳军阵亡45人,负伤147人,歼灭至少100名日军。可见,哪怕是败退中的日军在1942年秋还能跟澳军的精锐部队打得平分秋色。
➤ 逆转的天平
不为克劳斯所知的是,就在约翰·弗兰奇下士以血肉之躯带领澳军部队突破日军最后一道防线的同时,深感战局无望的日军已经在9月4日夜间开始撤离伤员,随后在9月5日将部队主力也从海路撤走。日军距离机场遥远的滩头阵地虽然在之前的进攻中制造了很大的麻烦,却使其撤退时相对从容,可以以一道道后卫防线掩护主力部队的撤出。
米尔恩湾战役结束时被澳军缴获的一艘日本驳船:下图是这艘驳船后来在布纳-戈纳战役中被澳军用来运输物资和装备,图中是一门3.7英寸榴弹炮
终于,日军先后登陆的1,900名海军陆战队员中有1,300人成功离开了米尔恩湾,但是他们几乎全部都患上了热带疾病,需要长期入院治疗。到了9月7日早上,剩下的散兵游勇终于被澳军AIF第18旅悉数歼灭,残存者逃入树林中躲避澳军,最后大部分死于饥饿和疾病。澳军在整场战役中的代价则是161人阵亡、212人受伤。在机场之战中起到了重大作用的美军工程兵仅一死两伤。
米尔恩湾后来被盟军进一步加强成了一个重要的航空基地和港口。在之后的战役中,数支麦克阿瑟麾下的登陆部队都是在米尔恩湾集结然后驶向日军意想不到的登陆点。在盟军手中,米尔恩湾彻彻底底地发挥了它的军事战略价值。
米尔恩湾的一号机场在战争中以及战后被扩建,成为了今天的民航机场,名为Gurney机场。这位Gurney也是澳皇家空军的一位中队长,1942年5月执行侦查任务时牺牲
米尔恩湾底部Gili Gili港口的一座美军船台:大量受损的船只在米尔恩湾得到修复
从米尔恩湾底部的Gili Gili望向米尔恩湾开口:在后来的战争中,这个小小的海湾中挤满了盟军船只。值得一提的是,向导告诉过我们一段趣闻:在米尔恩湾战役期间,每夜都有日军轻型舰只驶入米尔恩湾炮击盟军舰船和阵地,但是盟军却从来没能找到这几艘日军舰船
尽管从规模上看,米尔恩湾之战实在是太平洋战争中的一场小规模战斗,大部分日军部队也成功逃脱,但是这场战斗的战略意义极为重大。经此一战,日军彻底放弃了从海路进攻莫尔兹比港的企图,也就在事实上放弃了在南太平洋进攻的主动权。除了向瓜岛增兵与美军拉锯之外,在整个南太平洋,尤其是新几内亚方面,日军已经改为采取守势。这一战略态势将一直持续的战争结束。米尔恩湾是日本人的最后一场战略进攻,也实打实地被澳美军队在地面上打退。可以这么说,8月31日从三号机场后退时迈出的第一步将一路把日本的战争机器带回布纳-戈纳、带回菲律宾,以至于最后带回日本本岛。
自此,西南太平洋的战略天平终于在米尔恩湾被逆转。
米尔恩湾转折的真实写照:澳军士兵在反攻途中经过两辆被日军抛弃的坦克
今日在米尔恩湾纪念当年的转折之战的纪念碑
➤ 番外篇:莫尔兹比港游记
由于许多读者对我的具体游记感兴趣,而且米尔恩湾也是围绕着莫尔兹比港的一些列战役中的最后一场,我就在此聊聊我从焦头烂额开始、战战兢兢度过、心满意足结束的莫尔兹比港一日游。
不过在开始讲莫尔兹比港一日游之前,我想首先表示一下米尔恩湾一日游的满意:Kwalia Adventures公司的导游Billy不仅特别热情,还对米尔恩湾战役特别了解,读过的相关史料比我多很多,为我补充了很多信息。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爷爷或者姥爷就是在二战中被家人放在了一个装椰子的桶里吊在树上藏了起来,也算是有趣的经历。如果朋友们有计划来米尔恩湾,相当建议找这个导游。
早在去年的计划太平洋战区(POA)之旅时,我就思考过来新几内亚徒步穿越柯柯达小径。不过,后来由于决定专攻POA,就放弃了这个计划。同时,我在网上读到了各种各样关于莫尔兹比港危险的信息。不光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的大使馆都反复强调莫港的治安问题,许多游客的亲身经历也颇令人恐惧:有人说武装分子曾经攻进机场、有美国游客在议会大厦跟前被光天化日下持枪抢走了财物。瞬间,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在莫港转机的勇气都没了。
不过,好奇害死猫,今年在做西南太平洋战区(SWPA)的计划时,实在是不可能完全绕过巴布亚新几内亚。而新几内亚几乎唯一的一个国际航站楼就在莫尔兹比港。因此,我是想着单纯经过莫尔兹比港还算可以。为了确保安全,我先后找了两个澳大利亚专做新几内亚二战战场的旅行社,但是前者放了我的鸽子,后者两次坐地起价。我一怒之下,决定干脆自己订。毕竟,之前去过四十多个国家无一跟团,巴布亚新几内亚也不值得开这个头。
于是,我就自己订好了机票(在此提醒一下,如果来巴布亚新几内亚,一定要坐AirNiugini或者外国航空公司,千万不要飞PNG Air,这家公司三天两头摔飞机,安全系数评分是2/7)、订好了酒店接机(也是一波三折,我是在菲律宾转机期间打着国家长途才最后敲定,网上攻略提醒一定不要打出租车)、联系好了这边的一个一日游,才斗胆飞来了巴布亚新几内亚。
从北京到飞机上,我一路都在胆战心惊,想办法怎样把钱分散好、如果被抢给多少云云,甚至一度打算把钱藏在鞋里。然而,等我真的到了莫尔兹比港,飞机在杰克逊机场降落时(也叫七哩场,二战中莫港七个军用机场当中的一个),首先是被一眼望去的美景所折服。之后出关的过程也一切顺利,到达了酒店。不过,莫港看来也是“名不虚传”的:酒店被高墙围的结结实实,像是一座监狱,门口是荷枪实弹的保安;银行的大门也是分两道,必须保安人员从里面才能打开。
阳光辉映下壮美的新几内亚丛林
莫尔兹比港的杰克逊机场曾经是二战中的军用机场,好像是美军B-24轰炸机的基地
到了酒店之后,我们联系上了一日游的导游,开始了为期一天的莫尔兹比港之旅。提前联系的二战主题一日游的导游是个十分和善的中年大叔,在澳大利亚念过研究生。我们一路上前往了莫港的制高点——Touaguba山,俯瞰整个海港和二战中盟军高射炮的位置、巴布亚民夫(被澳军亲切地称为Fuzzy Wuzzy Angels)纪念碑、穆雷兵营(Murray Barracks)、国家博物馆外面陈列的二战装备、议会大楼正面(对,就是读到那个美国游客被抢的地方)、俯瞰机场的雷达山(Radar Hill)、旧三哩机场的二战破铜烂铁、Bomana战争公墓、和柯柯达小径的起点:奥厄角(Owers Corner)。
莫尔兹比港:左边伸出去的半岛是当年盟军高射炮云集的Waga山
旧三哩机场陈列的残骸:看起来像是美军的履带运输车或者压路机
从雷达山俯瞰杰克逊机场一角:注意两架停在机场上的美国空军运输机
穆雷兵营门口的40mm博福斯高射炮:令我十分惊讶的是哨兵居然允许导游带着我们在兵营里开车转了一圈
Bomana战争公墓:每次游历战争公墓,给我触动最深的都是无名战士墓。图二的这名澳军士兵就在异国他乡为了阻挡日本的扩张而牺牲
其中大部分都给我留下非常好的印象,导游和司机也都十分健谈,我跟他们了解了许多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风土人情、政经时事。其中最令我兴奋的两个点分别是在Bomana战争公墓找到自己读到过的澳军英雄,还有柯柯达小径起点那震撼人心的山景。
不过,我们也亲身经历了一次莫港的治安问题。在Fuzzy Wuzzy纪念碑那里,我们从远处可以看到几个青年在那里游荡。正当我们打算进一步靠近的时候,导游招呼我们就在这里拍照,然后赶快撤离。往车上走的过程中,另有两人迎面过来,开始尾随我们。幸好导游和司机比较靠谱,我们迅速返回车上扬长而去。的确,这俩人很可能真的只是想打招呼,纪念碑前的青年或许也没有敌意,但是在人生地不熟又臭名昭著的莫港,还是听从导游指挥、谨慎为妙。
Fuzzy Wuzzy纪念碑,上图的左边可见文中所说的游荡青年
二战中Fuzzy Wuzzy最经典的形象:冒着生命危险和艰苦的条件将澳军伤兵抬出战场
无论如何,莫港给我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不过可能是之前预期过低导致)。如果读者们有机会来巴布亚新几内亚,像我一样找个靠谱的day-tour在莫港跟着导游转一转不失为不错的选择。基本上,司机和导游会开车把你带到尽可能安全的地方,下车赶快拍照,然后赶快离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话说这和二战中轰炸机飞行员们的教条也差不多嘛)。况且,除了这些二战景点以外,莫港的国家博物馆(National Museum)本身、自然公园(Nature Park)等等也都相当值得一去。总之,我希望有机会能够再来这里,去这些没去过的景点,我也建议各位:固然出行要保证安全,但是也不要受到过度惊吓。只要提前做好功课、保持警觉,大部分地方的美,还是可以去安心领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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